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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广宁后屯卫

    待到第二天天明,安置所五百余人一起在空旷处排成队列,不大的场地被挤得满满当当,黑压压的人交头接耳,等着和补给骡车一起到军营报道。戚兴牵马持刀和赵楞牛立在队伍最后面。赵楞牛打着哈欠,困得眼角流泪,他本就宽大,昨晚和其他军汉挤在大通铺根本就没睡着。而戚兴也是一宿未睡,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疲倦,只透出冷静和坚毅。那个肥胖军官站在队伍前面,推推腰间赘肉,指了指安置所门口停靠的骡车,道:“都老实点,待会念到名字的就跟着对应的车走,一句话也不要多说。”说完便从怀中取出皱巴巴的名册,翻到记号处,开始按顺序念众人名字。

    原本黑压压的队伍陆续散开,戚兴顺着稀稀拉拉的人群才看清外面骡车的模样。数队骡车分成鲜明行列,缝隙中站满热血投军的男儿。最长的那列足有百余辆,最短的那列只有可怜的五辆破旧老车,而且车旁没有站人,物资也不像的别家捆得像小山一般,只有薄薄的一层。终于空旷的场地只剩下戚兴和赵楞牛。肥胖军官已经懒得再念名字,把名册重新卷起,指着五辆破车道:“你们两个跟他们走便是。”戚兴牵马走过,赵楞牛跟在身后,踏过混着黑泥的白雪,头也不回的到了骡车边上。

    为首的车夫包了一层熊皮,熊皮上还落有积雪,看上去三十来岁,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鼻子之下都是茂密胡须。骡子已经很老了,脑袋顶上的毛都看时泛白,车夫拍打骡车示意他们上来,说是路远休不方便不行。赵楞牛蹭的窜到第一辆车上,和车夫说些闲话。没半柱香的功夫亲密的无话不谈,不认识的人刚瞧见真要把他们当做相识已久的密友。戚兴将马绳栓在车尾,也跳到骡车上,轻轻解开盖住的麻布,查看分拨的物资。赵楞牛垂涎戚兴马匹多时,和他商量道:“你有马怎么不骑,你要是不骑,那我让我骑一会吧。”作势动身,却被戚兴拦住。赵楞牛努努嘴,眼睛挤成一处,本来就壮得满脸是肉,现在更看不见眼睛,他做个鬼脸,道:“不给就不给,真小家子气。”车夫劝道:“他可不是小家子气,你没见他在马蹄子上绑的布匹?那是防滑用的,隔三十里路就要重新绑一次,若是你骑上去,走五里就松动了。真遇到紧急战事,可不是玩的。”赵楞牛方才醒悟,连忙对戚兴道歉:“妈个巴子,我说错话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车夫回身打量这个虎头猿臂的小子,见他仪表堂堂,腰悬利刃,身穿黛色棉衣,就连坐下马也不是凡品,知他出自名门,却不知为何没去关宁铁骑这种急需人杰的地方,不禁问他:“小子,你是不是没给曹总管好处?”戚兴不答,翻找补给,左瞧右看,眼见着车上的米粮都有霉点,生铁也已锈蚀,棉衣只有半截,盔甲都开线了,哪是给军前的物资,甚至还不及家中护院家丁的行头,不由得眉头紧锁,道:“这哪是军前所用,寻常百姓家都比这好,你们清点物品的时候都不留心的吗?”说着就让他们掉头回去更换。其他车夫听闻此言,笑得捂住肚子,根本不理他,照样向前赶路。戚兴不明所以,又要催促,为首车夫笑道:“本来就是这些,我都清点过了,装备是主力兄弟们换下来的淘汰货,粮食都是仓库堆积很久的霉粮,就这我还和曹总管说了不少好话呢。所以说他索要贿赂时给他些便是,何苦得罪他呢?到底是年轻气盛,不知官场险恶。”说着又是唏嘘。

    却说鞑子要想攻入锦州只有两条路走。第一条便是东边方向,大凌河下游浅滩处,在松岭山南面,也是大凌河堡镇守之所,它距锦州约有四十里路,这里地势平坦开阔,站到楼顶放眼望去连个土包子都看不见,正因为如此,向来都是大兵团决战的战场,最为紧要,也是重兵把守的地方。第二条路便是北面的大凌河谷,在松岭山西面,也是广宁后屯卫所在,距锦州约八十里。自古都是交通要道,昔年齐国北伐山戎、曹魏征讨乌恒、前燕入主中原、北齐攻打契丹、隋唐平定高丽,均走此处而过。但这条路太过狭长,最窄处只有八里宽,东西尽是山地。尤其是东面松岭山,绵延数百里,山高林密,虎啸猿啼,更兼凌河松软的泥土,行军尚可,作战则太过勉强。别说是鞑子骑兵优势施展不开,就算是本地将领也对此处一万个放心,再放上数门火炮,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补给少也有补给少的好处,在别的骡车深陷积雪就算是所有人抬着都难以行进时,广宁后屯卫的补给已经到了。窄窄的车轮在厚厚的积雪上压出浅浅两条痕迹,直通到卫所门前。说是卫所其实充其量只能算个破烂军营,而且是最破的那种,整个大明找不出第二个来。只见门口守卫拄着生锈的长枪,蜷起左腿,慵懒地靠在墙上打瞌睡,其他再无半个巡逻军士身影。外面城墙是用河中碎石堆砌而成,高两丈,宽一丈,破烂之处还没补好,随便堆些黑土修复,甚至戚兴一脚就能踢开。戚兴来之前幻想过无数次军营的模样,但这里的一切远远超过他的预想,如果不是挂着明军的旗帜,他真的以为自己进了土匪的老巢。还没进到营中,就已经闻到腐臭的气息,戚兴恶心地捂住鼻子,将马绑到门前立柱上,逡巡不前。赵楞牛倒是对着味道不介意,他望见墙边的残垣断壁上还有弓箭和炮弹的痕迹,兴奋地直接冲去,伸出食指戳到洞眼中探索。他好像嗅到鲜血的味道,隐约感觉阎罗鬼差就在守在旁边,随时会来取人性命,他已经开始发抖了,不过不是害怕的发抖,而是兴奋地发抖。为首车夫抖落身上的积雪,褪下熊皮,露出身上铠甲,朝营中大喊道:“都死哪去了?快出去来抬东西。”门口打瞌睡的守卫猛地惊醒,见着车夫,大喜过望叫道:“兄弟们,吃的回来了。”这个打瞌睡的守卫叫做吴能,是湘西人士,生的极瘦,好像一阵大风刮过就能把他卷到空中,他的腿有些毛病,是和鞑子的交战中被砍伤了,落下了病根,之后就一瘸一拐的,被发配到这里。

    营中立刻窜出五六十个人,有的年过半百须发皆白,有的还只是个十岁孩童。他们衣衫破烂,棉衣已经开始掉絮,鞋子都能看见露出的指头。他们冲到骡车边,急匆匆推车进去,将里面的米面油菜,盐铁棉药悉数搬到仓库。吴能不同他们一起搬东西,朝着车夫施了军礼,才道:“营头,你怎么才回来,我下象棋都找不到对手了。”这车夫正是广宁后卫屯的指挥使马乾世,他去锦州一为补给,二来就是专门讨或者蒙骗几个人手。这不刚好带了戚兴和赵楞牛回来。赵楞牛不再玩弄箭痕,带着诧异窜到马乾世身旁,左摸摸右捏捏,将信将疑地问道:“你真是这里的老大?”吴能拉着赵楞牛衣袖,将他扯到一旁,道:“怎么跟我们营头这般无礼。”赵楞牛捶胸顿足,骂道:“妈个巴子,你怎么不早说,先前无礼还请多多担待。”马乾世装着板起脸,故意吓唬他道:“军中可不是江湖山寨,别大哥大哥的叫,小心有人割你舌头。”赵楞牛双手紧紧捂住嘴,缩了脑袋,再也不敢言语。引得众人嬉笑一阵,吴能笑道:“你想叫大哥就叫大哥,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正闹之时,营内又一人跑出,这人带个发黑油腻围裙,脸上都是炊烟熏黑的痕迹,他是这里火头,管着十来个伙夫,名叫巩撑,荆州人士。这名字的由来源于小时候家里吃不饱饭,爹娘怕他饿着养不活,便起个“撑”字,希望他能过上吃饱饭的日子,所以他日后做了厨子,但还是沦落在此,吃不饱饭。他长了张驴脸,手持菜刀冲过来叫苦道:“营头大哥,怎么这回又没有荤腥啊,兄弟们都五个月没吃过肉了。”马乾世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道:“你想吃肉啊,自己到山里抓去,瞎叫唤什么。大冬天的什么都不长,连山中老虎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有白菜萝卜吃都不错了。”巩撑一脸委屈,怕是马上就要掉下泪来,他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们还真就是后娘养的,瞧瞧别的营,每个月都有一扇猪吃,我们连猪毛都没见过。”戚兴受不了他身上油腻的味道,又捂住鼻子回身躲开。巩撑挥舞手中菜刀,没好气地说道:“呦,瞧瞧这小哥,都到我们这地方来了,还是这般秀气。”马乾世拉下戚兴捂住鼻子的手,又朝巩撑屁股上踢一脚,赶他进去做饭,又朝吴能屁股上踢一脚,骂道:“让你当值的时候开小差。”便带戚兴和赵楞牛先到附近熟悉熟悉,毕竟两个新来的,一切都要和他们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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