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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血色羊皮

    山中的风雪比起平地要大许多,染白的天地间有一道深深的脚印,前方依稀可见三个小黑点,在呼啸的风雪中极难移动,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口中喷出的热气温暖着通红的鼻尖,盘旋消散在冰天雪地里。队伍的领头是戚兴,有了上次被冻坏了的前车之鉴,他裹了两层青色棉衣,头戴护耳毡帽,手持家中宝刀充作拐杖,仔细辨认周围方向,向着记忆中暗藏危险的脚印走去。在他身后是身穿熊皮的马乾世,他久疏战阵,体力比不上青春年少的戚兴,已经开始心跳加速,喘息不止,勉强才能跟上戚兴的步伐。走在最后面的是赵楞牛,他腰间插着两把板斧,破烂的衣甲下是厚厚的麻布,他脸上带着傻笑,没有丝毫畏惧胆怯,边走边把玩手中的雪球。过了大凌河又行了数里,路上能看见一两只掉入陷阱兽夹而冻死的野鹿,赵楞牛犹如苍蝇见血,饥虎逢羊,连手中的雪球都不要了,冲到一只硬邦邦的死鹿前,直接扛在肩头笑道:“出来一次还真有收获,我们这就回去兴许还能赶得上做饭,也让兄弟们解解馋。”戚兴头也不回,死死盯住寂静的丛林,道:“休要乱动,这都是附近百姓的财物。”马乾世也想扛回去开开荤,但如此一来带两人出营的目的就没有了,他咽咽口水也让赵楞牛休要动手,就算是要扛,也要等回来的时候扛。赵楞牛只得止了,将死鹿放回原处,再用厚厚的积雪盖住,上面插一支树杈,继续跟两人走到深山之中。

    戚兴在处处相似的林中找了半日,终于找到原先的地方,那棵老树的树干还有留有暗红色的血迹,因此极好辨认。奇怪的是他们走到跟前,原先剩下的老鸦竟没叫一声,戚兴心疑,俯身趴在树下,抓起团白雪直直砸中鸦窝。再上前去看,哪里还寻得见乌鸦身影,独留下几根破损的黑色羽毛。而树的正北面依旧留有一串醒目的深深脚印。戚兴大惊,急忙拉两人蹲下,竖起耳朵暗运内息,仔细听周围动静,确定无人才悄悄说道:“就是这里了,都小心些。”马乾世察觉出不对,按理说戚兴多日前看见的脚印早该被风雪掩埋,怎么眼前所见和新的几无差别,就算是附近百姓进山打猎,为了每次都能捕到更多猎物,绝不会选择同一条路进山,难道鞑子真的想从此处进军,他们还没吸取教训吗?虽说以前交战时,广宁后卫屯地防御如同纸糊的,根本活不下几个士卒,但鞑子也被锦州城炮火轰的够呛,既然双方都知道大凌河谷是个要道,鞑子难道真要用数千精锐换数百个渣滓,还是他们已经有了必胜之法?赵楞牛抽出腰间板斧在手,吹眉瞪眼,须发尽张,这脚印戚兴早先提过,说极有可能是鞑子所留,又看两人面色凝重,情知所料不差,便要顺着脚印去厮杀。饶是马乾世散漫许久,制住赵楞牛还是绰绰有余,他一招擒拿手急忙夺下板斧,将赵楞牛按在雪里,凑到耳边让他小声些,且莫打草惊蛇。赵楞牛脑袋全部栽到雪中,耳朵鼻孔尽被灌满,险些被憋到阎王殿。再也不敢乱动,他靠在盯梢的戚兴身边,双手环胸,没好气地眯上眼睛,只等号令行动。

    约莫趴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下午时分,三人肚中饥饿,更兼难敌湿冷,皆是苦不堪言。赵楞牛打着哆嗦,肚子咕咕直叫,忍不住道:“要不我们回去吧,我都想吃饭了,也不知他们留了多少饭食,够不够我们吃的。”言毕咽咽口水。马乾世道:“这里穷归穷,烂归烂,规矩还是有的,按他们的话说叫做埋在一个坑里,肯定没人吃你那份,你放心就是。”赵楞牛心中稍安,突然戚兴猛地伸手堵住两人的嘴,充满杀气的眼睛死死盯住丛林尽头。马乾世和赵楞牛收了声,悄悄探出脑袋顺着戚兴紧盯的方向看去,只见林子尽头有一个梳着辫子的壮汉正俯身潜行,那人浑身尽穿白衣白裤,嘴里叼着纸笔,躲在雪中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到他。赵楞牛瞅见他的辫子,只当是个壮实姑娘,凑到戚兴耳边悄声说道:“鞑子怎么派个姑娘过来,老子都不好下手,传出去非叫人笑话死。”戚兴继续盯着,不理赵楞牛的浑话。马乾世见那人慢慢往这边摸来,轻推戚兴示意他从左边截住后路,再让赵楞牛藏到右边的山坡上,只等号令便一拥而上擒住探子。

    三人各依号令而动,多亏山中雪大,鞑子哨探并未发觉异样,他来此处觅食已有多日,附近鸟窝全被掏个干净,此时肚中正值饥饿,更顾不上许多,在及膝的大雪中只顾找食物充饥。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他离马乾世藏身之处越来越近,甚至脚步声对方都能听到,他猛地停下来,天生的直觉告诉他空气中分明弥漫着危险的味道,他立刻回身准备逃跑,但为时已晚。马乾世从雪中拔起,大喝一声:“哪逃?”赵楞牛早按耐不住,见营头大哥动手,也跳出来挥舞两把板斧,面目狰狞傲:“小丫头片子快快投降,饶你不死。”那人不敢交战,夺路而逃,径直冲向洼地,马乾世和赵楞牛在那人身后左右两侧穷追不舍,口中不断叫骂。那人是百里挑一的探子,脚力极好远超他们两人。眼见距离越来越远,戚兴大吼一声从树后窜出,以逸待劳,持刀砍向鞑子双腿,硬生生将其砍断。

    原来戚兴观察地形,料定探子必从此处逃窜,便早早躲在树后只等他来,果然不出所料。那探子也是条汉子,双腿尽被砍断血流如注,楞是不叫出声,反倒先将口中羊皮纸生吞进肚中。戚兴瞧得真切,急忙弃了刀,勒住他脖子,倒提在空中,使劲拍打他后背,想让他吐出来。马乾世紧赶数步,捡起戚兴长刀,当机立断一刀砍下那人头颅,再开肠破肚,终于在食道寻见沾满血迹的羊皮。戚兴浑身是血,满脸怒气道:“干嘛不留活口,他知道很多东西的。”马乾世答道:“你初来投军有所不知,鞑子的哨探口风极严,宁可咬舌自尽也绝不会说一个字,我若再迟些,这块羊皮非被他化成屎尿。”说着叫两人一起来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赵楞牛提着板斧赶上来,见尸体胸腔平整,分明是个男的,不禁大怒,将尸首砍为数段,口中不停骂道:“妈个巴子,老子差点被你骗了,老子第一次遇见留辫子的爷们,真不要脸。早知道你不是姑娘,早一斧头劈了你。”马乾世解释道:“鞑子就这德行,你以后不可手软,就算见到姑娘也不可手软,他们军中是有女将的。”赵楞牛哂笑道:“女人不回家抱孩子打什么仗?等老子见了她,一斧头劈开完事。”

    马乾世将羊皮平铺在旁边干净雪地上,上面字迹还依稀能辨认,像是一幅地图,标注着军营附近的山川河流,沟壑陷阱等信息,比起明军的地图要详尽许多,看来这人没少下功夫,指不定已经画了数月。马乾世再从胸口取出自己的地图来,平铺在雪地,用指甲尖沾着鞑子鲜血,就在自己地图上标注不详尽的地方。戚兴眼尖,指着鞑子地图上被血染红的地方,好像还有数条粗细不同的红线,这些线仔细避过沟壑陷阱,穿过身后的破烂军营,直通锦州城下,颇具形势杀气,深谙行军之要。戚兴猛然醒悟,红线便是能进军的路线,粗细则代表能通行多少军马。他对照着马乾世的地图将进军路线全都印在脑中,暗自思量防御之法。马乾世眉头紧皱,这些线的其中一条正是上次鞑子进攻时的行军路线,那次整个军营只活下三人,而鞑子则在密集炮火中全军覆没,他们在筹划另一次进攻,难道他们找到了避开炮弹的方法?那又该如何是好。马乾世怀着沉重心情标完地图,重新叠好放回胸口,再将这块记满杀意的血色地图烧的干净,望着松花岭无限感慨。

    三人反身回营,各怀心事,任由这具残缺尸体暴露在荒山野岭中。赵楞牛扛着死鹿,率先开道,奔回营中,大叫道:“有肉吃了,有肉吃了。”全营军士听闻他乱叫,全聚到操场之上,各人眼睛都在发光,口水都能滴出来。巩撑分开众人,表情由烦闷转为惊喜,对待赵楞牛的态度都温和许多,就让大家先回屋中,下午等待吃肉,再让赵楞牛将鹿扛进伙房。众人正待散时,戚兴大喝一声,站到众人面前。众人见他身上还有血污,只当是他打死的鹿,皆举手道谢。怎奈戚兴面色凝重道:“我们刚才在山中杀死一个探子,想来鞑子要再次进攻,以我们现在的战力实难和他们抗衡,若他们攻来必是一场屠杀,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巩撑啐了一口,眯着眼睛骂道:“刚对你有点好印象,又开始作妖,你也不睁眼看看,全营上下连个像样兵器都没有,还训练个屁,找那罪受做什么?难道要我们用拳头去厮杀?依我看敌人来了,我们点完狼烟就分开跑,能跑几个是几个,再也不要回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戚兴无语,他说的在理,放眼望去,全营的兵士都什么样子,眼眶深陷,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有的人穿的还是草鞋,兵器涨满锈痕,唯一能当利器的就是巩撑手中的锃亮菜刀。连将领都抛弃的地方,他们也早就抛弃了自己的性命,早已视身躯如同脚下黑土,又凭什么让他们去拼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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