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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上门相看,阿姐归来

    至于大嫂温氏那里,她压根不关心孟九思的婚事,一颗心全系在那个不知廉耻,整天闹的要死要活的女儿身上。

    那孟婉仪能有什么大病,还不是因为接二连三的做出丑事又接二连三的被人逮了,没脸出来见人,寻个理由躲在屋里子。

    她实在不明白,大嫂的心为什么偏成这样,真真是天下第一糊涂人,要换作是她,这样下贱无耻的女儿早被她打死了,留着也是祸害。

    及至到了陶怡阁,就看见孟九思正盘腿坐在那里看帐,见她来了,孟九思笑着站起来微微施了个礼,请她落座,又吩咐绿桑倒茶去。

    茶端过来了,孟梦抿了一口,先是打量了几眼孟九思,又朝着凉榻桌几上的帐本瞧了瞧,笑道:“思丫头益发出息了,小小年纪竟能独挡一面,掌管这一府事务,将来也不知哪个有福的人家,能娶到你这样品貌俱佳的姑娘。”

    不得不说,这思丫头着实美貌,难怪儿子会对她念念不忘,像害了相思病似的,连做梦也喊着她的名字。

    这样妖精似的美人,她原先是不喜欢的,可是她是大哥的女儿,大哥那么看重她,娶了她就是娶了侯府的荣光,娶了侯府的权势,娶了侯府的财产。

    蒋姨娘贪了那么多银两,想想都觉得肉疼,只要事成,那些钱将来都有她们家的份。

    孟九思淡淡一笑:“姑姑谬赞了,我一个人哪管得过来,得亏有府里几位婶婶帮忙,这才没闹出笑话来,对了,这会晚了,姑姑过来有什么事?”

    孟梦面上讪了一下,有些脸红道:“也没什么时候,就是想着思丫头日夜辛苦,过来瞧瞧你。”

    说着,她手一挥,就有小丫头从食盒里端过来一碟冰饮,她亲自接过端到孟九思面前,讨好的笑道:“思丫头你尝尝,这是我自己做的冰雪冷元子,香甜可口,极是解暑,你表哥最爱吃,我记得你从前也爱吃。”

    孟九思哪里不知她的意思,笑着婉拒道:“姑姑你瞧,刚刚喝了一大碗杨梅渴水,又吃了许多冰葡萄,这会子若再吃下这冰雪冷元子,怕是夜里要闹肚子了。”

    孟梦顿了一下,脸上讪讪之色更甚,不过只讪了两秒就过去了,又笑道:“你说的也是,姑娘家还是少吃冰凉的东西为好。”

    说着,一抬手又让丫头收了回去,再坐下说话时,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头了。

    她也没想到孟九思竟然直接拒绝了,哪有人在大夏天不爱吃冰雪冷元子的,她本来还想就着此话聊下去。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坐在孟九思面前,她突然有了一种压力感,从前她都是斜着眼睛看她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孟九思最近得了势,她再看她竟带着一丝仰望。

    一下子,气氛突然尴尬。

    她窘迫坐了一会儿,咳了两嗓子,寻了话头道:“我记得小时候你和龙龙淘气,两个人背着大人偷偷的跑到后院摘桃儿吃,结果弄得满脸满手的桃毛,龙龙痒的直哭,倒是你年纪虽小,却比龙龙沉稳了许多,拉着他的手去莲池洗了脸洗了手......”

    说着,她自己就笑了起来,正开口再要说下去,就听到孟九思淡淡的摇了摇头:“姑姑说的,我竟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

    孟梦抽抽嘴角,又呆怔在那里。

    孟九思也无精神与她虚以委蛇,径直道:“姑姑是个爽快人,今晚有何事找我可以直接说,但凡我能帮姑姑办的必定尽心帮姑姑办,若不能,姑姑也不能怪我不尽心。”

    她这样一问,孟梦更呆住了,她本来还想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下,结果人家问的这样直接,她还如何旁敲侧击。

    窘迫的拿帕子拭了满头冷汗,笑着要开口说话时,只觉得突然口干的厉害,牙齿都要粘到嘴唇上,她赶紧端起茶猛灌了一大口,笑着道:“如今你忙的脚打后脑勺,姑姑就是再有事,也不能劳烦你不是。”

    说着,又抹了一把汗,越抹汗越多,她自嘲的笑了笑,“你瞧,姑姑就是个蒸笼头,一到夏天就是满头大汗,呵呵......”

    “那姑姑就喝点凉水。”

    孟九思又耐着性子让绿桑端来了凉水,孟梦喝了只不停的赞凉水做的如何好,赞到最后,盯着手中的装着凉水的银碟,才提到重点。

    “你表哥和你的口味差不多,他一定也爱吃,不如思丫头你告诉我这凉水是做的,我回去做给你表哥吃。”

    孟九思笑笑:“这有何难,青娥,你吩咐哑丫一声,叫她跟姑姑去一趟。”

    青娥领命退下,孟九思又笑看着孟梦道,“既然表哥这么爱吃,那我也不敢耽搁姑姑的时间,哑丫就在屋外等侯姑姑一起回去。”

    孟梦:“?”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么?

    她坐在那里,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

    “怎么,姑姑还有事?”

    孟九思故作疑惑的看着她。

    “......啊?哦,没事,没事......”

    她抹了一大把虚汗,呵呵一笑便悻悻的告辞离开了。

    她一走,孟九思又坐回凉榻看帐本,青娥坐到一旁,顺手拿起放在旁边桌上未完绣活,刚拈起针,又抬头疑惑道:“这姑太太也是真有意思,跑过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事来。”

    绿桑正在替孟九思打扇子,听了,手一顿,气愤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她来能有什么好事,从前也没见她待我们姑娘这么客气过,八层是见我们姑娘在府里得了势,想要来巴结。”

    青娥将针往头发缝里轻轻划了两划,摇摇头:“我瞧着倒不像,倒像是瞧上我们姑娘了。”

    “啥?”绿桑一脸的惊讶,同时又觉得愤怒,“瞧上我家姑娘,她想得美。”说着,推一推孟九思道,“姑娘,你可千万别再理睬她了,这种人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孟九思只是摇头一笑,没有说话,青娥却道:“也不用不理她。”

    绿桑继续打扇子,一边扇一边奇道:“难道我们姑娘还有这闲功夫去搭理她不成?”

    “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了,你细想想,姑娘夺了管家权,老太太那里怎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着,她端起圆杌子,坐得靠得近了些,又道,“与其咱们被动等着,不如从姑太太那里套套话,说不定还能套出点什么来。”

    “哈。”绿桑恍然一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是青娥你想的周到,我竟未想到。”

    青娥笑道:“你若肯沉静沉静性子有什么想不到的。”

    孟九思笑道:“以前她就性急,如今天天跟铁妞混在一起,就更不知沉静性子了。”

    “姑娘你又打趣奴婢。”说着,绿桑眼里忽然浮起一丝黯然:“提起铁妞,怪想她的,她才不在两天,就觉得这府里冷清了许多。”

    “说起铁妞,我倒想起一件事。”

    青娥蹙了蹙眉头,似在回想的样子。

    孟九思连忙问道:“何事?”

    与此同时,绿桑又忿然道:“是不是府里又有哪个乱嚼蛆了?”

    “不是。”青娥摇摇头,有些疑惑道:“大前儿去大少爷屋里找铁妞,正好瞧见大太太站在那廊檐下头,奴婢还以为大太太是要去看大少爷,谁知竟不是,她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像在看什么,奴婢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竟发现她在盯着铁妞瞧,铁妞一回头,她就慌里慌张的离开了。”

    “这可真是奇了,好好的大太太盯着铁妞瞧做什么,她又不是男人,瞧上铁妞的美貌。”

    绿桑满脸疑惑。

    孟九思也觉得有些奇怪,再想想,莫不是母亲真的相信了流言?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像母亲这种性情偏激认死理的人。

    平时看着温吞吞的没有什么害处,一旦伤起人来却是很可怕的,所谓的蔫人出豹子就是指的母亲这种人。

    她的心忽然一跳,有些慌慌的。

    不,不会的,铁妞那么机灵,身手又好,应该不会有事的,何况孟婉仪整天闹得要死要活的,母亲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哪里能分心去对付铁妞。

    说到底一切不过是孟婉芳造的谣,母亲如果对爹爹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夫妻。

    一定是她想多了。

    对,就是想多了。

    到了夜间,习惯性的以为薛朝一定会来,没想到今晚他竟没出现,也不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失意,她托住腮帮子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帐本,眼睛却不知道看到哪儿了,根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第二天,孟梦又寻了个机会跑到陶怡阁来,也是曲里拐弯,不知所以的说了半天,也没机会扯到正题,后来怏怏的离开了。

    第三天不知怎么没能来,到了第四天又来了,来的时候孟九思午睡刚醒。

    因为有了前两次的交往,她表现的和孟九思熟络了许多,孟九思也不像先前那般维持礼貌而客套的态度,表现的亲近了几许。

    当孟梦在她面前将自个儿子夸得像一朵花似,她也会笑着附合一句:“听姑姑这样说,表哥确实是个好的。”

    孟梦一听顿时信心倍增,仿佛看到了孟九思已经穿着嫁衣,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到了她们家,她一时高兴起来便有些口不择言。

    “我家龙龙自然是好的,不过璋哥儿也好。”说着,她很是打抱不平的嗐了一口气,“想想我就来气,璋儿不过是秉性纯良仁善一些,这府里人就乱嚼蛆,说他傻气,其实依我看,璋哥儿比信哥儿不知在上多少倍,你可别看信哥儿年纪小,却学得跟她娘似的,一肚子坏水儿。”

    她这样说,一来是想讨好孟九思,二来如果孟九思能嫁到她们家,那大房的财产怎么可能再容他人觊觎。

    孟九安不是亲生的,璋哥儿是个傻的,孟婉仪又毁了名誉,几乎等同于一个废人,大房也只有孟九思是个好的,而且孟九思还掌管着家业,到时候还不全带到婆家去。

    她脑子又没有毛病,难道还要坐等着老太太提出将信哥儿过继给大哥,将唾手可得的家业被信哥儿夺去吗?

    反正老太太心里也没她这个女儿,见她和孟九思走的亲近了些,昨儿还特意将她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顿,气得她到现在都气不顺。

    孟九思听了她这番话只是淡淡一笑:“信哥儿年纪还这般小,哪能就一肚子坏水了,姑姑怕是想多了。”

    “思丫头,你可不能小看这孩子,且不说那日他当众说你的那些话是受二嫂挑唆的,还是他的本心话,就说......”

    她忽然又顿住了,不管怎么说,老太太和二嫂想要过继信哥儿到大房的事知道的人很少,老太太甚至一开始都没有打算告诉她,也是她无意间听到了,老太太见瞒不住才顺便跟她说的。

    如果这会子她泄漏了秘密,坏了老太太的好事,老太太势必不能饶她,甚至连母女之情都不顾了,因为老太太一惯就是个重男轻女的偏心眼,一怒之下说不定连对她的接济都断了。

    可是若不说,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大把大把的财钱都落到了信哥儿的手里,她总不可能指望日后让信哥儿来孝顺她吧。

    都说三岁看到大,七岁看到老,就信哥儿这样的孝顺他爹娘都成问题,哪还轮得到她?

    犹疑间,就听孟九思疑惑的问道:“说什么?”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干脆今日我就把话说明白了。”说着,抽出腰间帕子拭了一把额上涔涔大汗,“思丫头,你知道姑姑我是个心直口快,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这件事我实在是瞧不过眼了,方想对你说的。”

    “姑姑请说。”

    孟九思见她如此郑重紧张模样,料想也应该是一件要紧的事,抿了一口茶,静静等她说。

    孟梦又转头四下瞧了一下,孟九思会意,屏退了下人,这时孟梦才凑前上前,神秘兮兮的问道:“思丫头,你可知道你二婶子打了什么主意?”

    说归说,她还是不敢随便攀扯上老太太的。

    孟九思知她秉承了老太太的性子,说话喜欢绕来绕说,遂耐着性子摇了摇头:“还请姑姑明示。”

    孟梦将手罩在一侧嘴角,更加神秘兮兮的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告诉你,你二婶子想将信哥儿过继给你爹爹呢。”

    “什么?”

    孟九思怔了一下,这件事她的确没怎么想到,孟怀信可是二房独子,二婶婶平时把他当命根似的疼着,就连二叔也疼他疼的紧,他们竟舍得将孟怀信过继到大房来。

    怪道那晚二婶婶那样积极的非要信哥儿去给爹爹敬酒,原来竟怀了这样心思。

    就在她蹙眉思索的时候,孟梦继续道,“真的,你不要不信,他们真是打得一手好的盘算,想着璋哥儿是个不顶用的,就将信哥儿过继过来承袭大哥的爵位,继承大哥的财产,用心之毒可以想见,可以想见啊!”

    她一连叹了两声,搞的好像真有多么义愤填膺似的。

    孟九思心中一声冷笑,他们当真打得好主意,若这件事由老太太来说,在爹爹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依老太太惯会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的作风,一把鼻涕一眼泪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不定真有可能逼爹爹应下来。

    因为爹爹本就不惯这些内宅争斗,再加上他自己就是过继过来的,心中一直念着祖父的恩情,否则他怎么可能将府内一应事务都全权交给了老太太。

    孟梦还要再继续再说,忽然听到屋外绿桑的笑声:“咦,这大毒日头的,春华姐姐你怎么来了?”

    一听这声音,孟梦顿时唬的脸改了样子,连忙压抑着声音道:“思丫头,这番话我今日只对你说,你再不可告诉旁人,更不能说是我说的。”

    说完,慌里慌张的就想躲避。

    昨儿才挨了一顿骂,所以今儿特特意的打听了一下,夏雨和冬雪被孟九思指派到外面采购东西去了,这才是偷偷跑来的,她可不想再凭白挨一顿臭骂。

    老太太可是说了,她再敢随随便便跑到陶怡阁来,就叫她家去。

    孟九思淡然一笑:“姑姑放心,这个我省得。”说完,朝着帘子后头指了指。

    孟梦立刻会意,转身小跑就躲到了帘子后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很快,春华就进来了,进来时,看到孟九思似刚刚午后小憩过,眼睛带着几分惺忪的水气,瞧上去雾蒙蒙的,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妩媚,真是说不出的勾魂之态,连春华瞧着都呆了呆,觉得这孟九思生的过分妖艳美丽了。

    自打孟九思从应西回来后,就彻底冷落了夏雨和冬雪,连表面上的和睦也懒得维系,虽然这两个人依旧顶着大丫头的名头,却是有名无实的。

    老太太顾忌着将军在府里,根本不敢说孟九思一个字,也拿她没有办法,而且老太太着实恼了冬雪,冬雪去墨堂斋哭着说委屈时,反挨了好一顿臭骂,这些日子去回禀事的都夏雨,冬雪再没敢去过一回。

    她很是恭敬的先行了个礼,又笑道:“奴婢可打扰到姑娘休息了?”

    孟九思淡淡看了她一眼:“未曾打扰,不知姐姐这时候来有何事?”

    “老太太吩咐奴婢过来请姑娘过去一趟。”

    “哦,老太太可说有什么事?”

    “......”

    躲在帘里后头的孟梦听了突然抖了一下,暗想:老太太好好的叫孟九思去作甚,莫不是被她发现了什么?

    她作贼心虚,有些后悔不该刚刚嘴快一下子全说了出来,急得浑身大汗,抬手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两下。

    春华见这边帘影微动,好奇的看了两眼,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很快便移开了目光,恭敬的回道:“是陈太师府上的大太太过来作客,老太太特意叫几位姑娘去作陪。”

    “陈太师?”

    孟九思只觉得这个称号陌生无比,好像前世也没什么交集,好好的请她过去作甚。

    因为要见客,她换了一身衣裳,略微收拾了一下就过去了,一到那里就看到一个着孔雀蓝织锦妆花长褙,身披披帛,腰系绶带的贵妇人坐在那里,年约四十上下,玉盘似的脸上带着恬静笑意,眉目端庄,很是温柔可亲模样。

    孟九思到时,孟婉平和孟婉馨已经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听老太太和陈府大太太苏氏说话。

    一见孟九思来,苏氏顿觉眼前一亮,只觉得从来未见过这样的美人,虽是一身简素的月白罗衫却掩不住通身的气度,怪道外甥对她痴心一片,暗暗画下她的画像,竟比画像上还要美上三分。

    她眼里涌上几分欣赏之色,夸赞道:“这位就是贵府三姑娘孟九思吧,果真闻名不如见面,比传说中的还要好看。”

    这通赞,让孟婉馨微不可察的撇了一下嘴,孟婉平暗暗咬了咬牙。

    她们二人对孟九思羡慕嫉妒的紧,也知道今日二人过来就是个陪衬,干脆连话也懒得说了,反正就是想说也插不上嘴,白白讨个没趣。

    “思丫头,还不快过来见过陈府大娘子。”

    老太太脸上带着假意的和蔼笑容,冲孟九思招了招手。

    也真是气人的很,出了这样的丑事,孟九思又与薛家退了婚事,本以凭她的妖艳之名很难再寻到好人家,没想竟然还是一个超级香饽饽。

    她平素与陈府大娘子没什么交往,也只外出作客时在宴席上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勉强算是认得吧,今日她好好的主动登门入府,又听她特特意的提起孟九思。

    不用想,定是为了说亲事来的。

    且不说陈太师如何功高德厚,被皇上授予太师衔,只说陈家大娘子的两个儿子,她都见过,真真是人中龙凤也,论文韬武略,比薛良在上。

    这样好的人家,怎么好好的瞧上了思丫头这样的妖艳贱丫头,莫不是眼睛瞎了?

    她家芳儿......

    想到孟婉芳她的心顿时抽痛了一下,又略略将眼光移到孟婉平身上,就算看上平丫头也比看上思丫头强。

    唉——

    只可惜平丫头是个庶出,给这样的人家做侧室还差不多。

    再不济,看上馨丫头也行,这几个姑娘年岁相差不多,反正不能让孟九思得了这么好的夫婿去。

    就在老太太恨得不行的时候,孟九思上前行了一个礼,苏氏起身很是平易近人的携了她的手,又上下打量了两眼,笑道:“真真像仙女似的,一瞧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很招人疼。”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故作谦逊道:“大娘子实在过誉,思丫头一个姑娘家,才多大,哪里有就能说得上是仙女。”

    呵呵......还仙女?

    明明是个妖精。

    这陈府大太太果真是个眼瞎的。

    苏氏笑的如春风般和煦:“老太太过谦了,我越瞧着越觉得思姑娘招人稀罕。”说着,顺手褪下了手上一支细腻温润,洁白无暇的羊脂玉手镯戴到孟九思手腕,“初次见面,略备表礼。”

    这礼一送,孟婉平和孟婉馨双双咬了咬嘴唇,再看看刚才陈家大娘子送给她们的碧玺花簪就显得没那么贵重了。

    老太太也暗暗咬了咬牙,八字都没划上一撇呢,就送上这样的厚礼,也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孟九思见这玉手镯贵重不凡,哪里敢收,连忙要脱下,她却笑着按住她的手道:“莫非思姑娘嫌礼轻了?”

    孟九思温和笑道:“大娘子实在客气了,不是礼轻,是礼太重了,俗语说无功不受?,这样贵重的礼实不敢收。”

    虽然她对这位沈家大太太印象不错,可是也不能凭白收人好处。

    苏氏稍微想了一下,脸上笑容未减:“既如此,也不好强逼着思姑娘收礼,这样吧......”她收回手镯,又从袖中拿出一个正红色雕工精美的四季花卉螺钿首鉓盒,打开道,“这件你总该收下了吧?”

    孟九思垂眸一看,竟怔忡了一下。

    只见盒中静静躺着一枚翠绿和深绿相互缠绕的翡翠簪子,这一抹深绿仿佛渗入了墨色,缠绕着翠绿簪子蜿蜒而去,尽一眼看不到尽头,她忽然想起了一首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老太太的眼睛往盒子上飘了一眼,也未看见是什么,只道:“既是陈家大娘子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孟九思知道这一次若再拂了人家的好意便是无礼,只得收下礼盒,又道了声谢。

    苏氏含笑道:“再过些日子府里的芙蓉花就要盛开了,家有小女淘气设下芙蓉花宴......”她又转眸看了一眼孟婉平和孟婉馨,邀请道,“欢迎府上的姑娘一起来。”

    ......

    转眼又过了三四日,天气一如既往的炎热,太阳火辣辣的似乎要将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晒溶化掉。

    午后,孟九思实在热的睡不着,便静下心来坐在那里盘帐,绿桑站在她身边为她打扇子。

    看到一半,冬雪手里端着一个银碗,掀了帘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老太太那里刚刚命春华送来了紫苏熟水给姑娘,说正是暑天喝的,既解暑热又不伤脾胃,比那凉水要强些。”

    这些日子,姑娘总是远着她和夏雨,她原也不想腆着脸凑过来,没的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可是这府里不养闲人,如果她一直无所作为,老太太是不会再要她回去的。

    不能回老太太那里,她留在陶怡阁又能做什么?孟九思只派些跑腿的闲杂事给她干干,能有什么出路。

    她着想忧虑,只是苦无办法,就在昨日,她不小心又听到春华和夏雨说话,原来夏雨这贱蹄子早为自己谋好了后路,只要她差事办的好,日后还能再回墨堂斋。

    而她什么都蒙在鼓里,每天只知吃吃喝喝,却不知道老太太早已经厌弃了她,是不会再要她回去了。

    她不能回去,三姑娘又不信她,她还能有什么出路?

    现在还能有个一等大丫头的名头,说不定哪天连这个名头都没有了,她可不想轮为不入流的粗使丫头,甚至连丫头都没得做,直接被主子发卖了。

    当初,她瞧不上芳玲一心想给一个傻子做妾室,现在她完全明白她的想法了,大少爷是个傻的,容易拿捏,只要她稍稍下下功夫,未必不能得手,到时候做姨娘,她就是半个主子了,也不用再求老太太什么。

    大少爷待三姑娘这样好,她想要接近大少爷,必须先讨好三姑娘,恰好春华送了熟水过来,她忙不迭的就接了。

    孟九思专注于看帐,连眼也没抬,只淡淡道:“放下吧!”

    冬雪将银碗放下,两手拧着衣角踌躇的站在那里,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

    绿桑看了看她:“冬雪你还有什么事?”

    忽然,“砰通”一声,直愣愣的跪了下来:“还请姑娘救奴婢一次。”

    孟九思这才抬起眼皮疑惑的看着她一眼:“冬雪姐姐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要救你作甚?”

    说完,看了一眼绿桑,绿桑便俯身要去扶她,她却跪在那里不肯动。

    “姑娘知道的,奴婢和夏雨都是老太太屋里派来的,自然不能得姑娘的信任。”说着,眼圈就红了,“奴婢也不敢奢望能得姑娘的信任,只求能一直服侍姑娘身边就好,可是......”

    她已经泪如雨下了,既然夏雨一心只为自己着想,也别怪她无情了。

    “可是老太太已经恼了奴婢,说不定哪一天就要将奴婢发卖了。”

    绿桑道:“这可奇了,你现在是姑娘屋里的人,老太太为什么要恼你?”

    冬雪抹了一把眼泪,跪着哭道:“皆因奴婢从不肯出卖姑娘,也不如夏雨圆滑能得老太太欢心,老太太这才恼了奴婢,说不定一生气就将奴婢发卖了,奴婢实在害怕迫不得已才求到姑娘跟前。”

    孟九思心里冷冷一笑,她从不肯出卖她?都不知出卖过多少回了,像这样随时随地背主求荣的人,她怎么可能会真的要她。

    心里作此想,表面却不动声色:“既如此,不如将你放出去如何?我瞧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到了放出去的年纪。”

    冬雪心里一抖,外面的小门小户的小姐过得还未必有将军府丫头的尊贵,她正要磕头求饶,忽然听到青娥有些兴奋的声音。

    “姑娘,姑娘,大姑娘回来了。”

    “什么,阿姐回来了?”

    孟九思激动不已,哪里还有闲功夫搭理冬雪,跳下榻趿了鞋子飞也似的朝着屋外奔去。

    一路跑到了府门外,就看到门口处孟秦和孟怀璋已下了马,孟秦脸上虽带着风霜之色,却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和铁妞又斗嘴了,孟怀璋腮帮子气鼓鼓的瞪着铁妞,铁妞也瞪着他,两个人冷哼一声,动作竟出奇的一致,一起双手抄在胸前背过脸去,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样子。

    就在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子,扶着一个丫头的手,一步步踏着马车旁的台阶走下来。

    漆黑如鸦翅般的秀发高高挽起,露出光洁如的额头,眉目端庄,明眸皓齿,虽面带疲倦之色,却无法掩盖她惊人的美貌。

    她的美,不像孟九思骨子里似带着一股妖气,漂亮明艳的过分惹人眼睛,她的美是一种令人舒服的温柔淡雅之美,就像春日里悄悄开放的蕙兰,不艳丽,你却无法忽视她清丽绝伦的美,美的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柔光。

    尤其是现在她怀有身孕,小腹微微凸起,满脸都荡漾着柔柔的母性光辉,美丽极了,纵使孟九思活过前世今生,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孕妇。

    只是阿姐好瘦了,人也憔悴些,怀了身子的人不是应该长胖吗?

    阿姐一定吃了好多苦。

    孟九思站在那时定定的望着她,是有多久,她都没有见到阿姐了?

    想想,已隔了一个前世今生。

    就在两年后的夏天,阿姐杀了大反贼李录,自己也和袁阆一起被挫骨扬灰了。

    还好,阿姐回来了,她还能再回到她身边。

    她张张嘴,想唤她一声,喉咙里已哽涩的不行,心里也疼的不行。

    “黛黛,你怎么了,不认识阿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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