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在马翠翠走后半年后，出现了别的因素。

    林青山在牢里，被查出肝癌晚期，又因为表现良好被特准保外就医。

    钱是林凡找人借的。

    监狱里的人给他打电话，说哥哥状况很不好。

    林青山跟着林凡来到母亲她们住的小土屋时，眼皮子直抽抽。

    他走到门口，看到大门的油漆都没刷，就是原本的青白色调调。

    屋里，从顶棚到墙壁，都是麦秆和黄泥巴糊的。

    屋里几张简易的矮凳，一个立柜立在墙根儿。

    靠着窗户的地方有一个土炕，土炕头头有一个台台，上头放着一个很大的木箱。

    另一头连着炕的边上，是一个灶台，看样子应该是个连锅炕。

    灶台前头有几节没有燃尽的木头，木头的旁边，有一个一米来长的长凳，中间看着光溜溜的，已经磨出些许光泽。

    像是长期坐的。

    灶台周围的墙壁被烟熏的黑洞洞的，这让本就狭小的屋里看起来更加暗淡。

    “哥，以后你就和妈她们住在这里，她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林凡先一步走进去道，随手拿了一个矮凳递给林青山。

    林青山没接，只是呼吸变得粗重，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走到炕边儿，一只手直接拍在炕头的柜子上面，“林凡，你怎么就让她们住在这里？”

    “那是我们的妈呀？”林青山。

    虽然听过好多事儿，对父母没之前那么依赖和顺从，可他骨子里还是觉得，天下无不是父母。

    对于父母还是得尽量顺从。

    尤其是听说父亲走了之后，他就更觉得母亲是他们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让母亲住在这样的环境里，那就是他们不孝。

    林凡……

    他看着大哥好久，默默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林青山。

    林青山顺手接过来。

    那是一张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体的纸……

    【青山我儿：】

    【为父活了大半辈子，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翠翠。】

    【你作为丈夫，作为父亲，本应该把赚的大部分钱都留给妻儿花。】

    【可为父无得，竟然纵容你母亲把你的辛苦钱全骗过来。】

    【我以为后半辈子可以用这笔钱让自己无忧，可……可不成想，这钱最后全让你妈赞助了她弟弟。】

    【儿子，也许这也是我的报应，到临了，我因为没钱看病……】

    【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估计早已去世多时。】

    【望青山我儿能继承我的遗愿，将你母亲赶出我们林家。】

    【死后我也不想让她躺在我旁边，请让她和我天南地北，各自安葬。】

    【我儿青山勿念。】

    父：林大力

    2010年x月x日

    林青山念完信，早已泪流满面。

    此刻的他拳头攥紧，将那张纸攥成一团，另一只手紧紧捏着手底下的箱子棱棱，力气之大，导致指尖都泛着白。

    额头的青筋暴起，后槽牙紧紧咬着，许久才蹦出几个字，“从今以后，她不是我妈。”

    说完阔步出了门，大跑着朝前。

    ……

    走了不知多久，他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将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看着前头的两个人影……

    “哥……”追过来的林凡大喊，可林青山没有回头。

    前头的两个人影倒是听到，猛的抬头，就看到了那个许久不见的熟悉身影。

    一个佝偻的身影扔掉手里的锄头小跑着过来，“山……山子……”

    另一个身材消瘦的人影也将锄头扛在肩上缓缓走了过来。

    “山子，你终于回来了，这下妈算是熬到头了。”佝偻妇人。

    “是啊哥，你知道我二哥一个月才给我么多钱吗？”

    “五百块。”

    “哥，你说一个月五百块现在能干啥？”

    “这下你回来了，我们终于可以不必住在这里了，你带我们回城里，以后我们……”

    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凡让搬来这里的林娇娇还有她的母亲田莲叶。

    两人看到林青山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

    可林青山使劲推开母亲抓在他胳膊上的手，表情淡漠。

    只见他居高临下，眯眼看着母亲，语气冰冷至极，“从今以后，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妈。”

    “你既然把所有钱都给了我舅舅一家，那以后你就搬去他家，让他管你。”林青山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过身走了。

    走了没多远，又回头跟林凡补充一句，“五百太多了，如果是我，一分都不会给她们。”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林凡紧跟其后。

    林娇娇显然还没从大哥的话中反应过来，只愣愣的傻站在那里。

    而田莲叶，看儿子远走的方向，竟软软的瘫坐在地上，突然嗷嚎大哭。

    大儿子这是不认他了。

    他怎么知道一切？

    难不成是老二告诉他的。

    以后她们要怎么办？

    田莲叶越想越难受，越想哭的就越厉害。

    去找他舅舅……

    ？？？

    当初打了官司，他舅舅，她的弟弟，哪里还能让她再进他的门。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厉害的弟媳妇。

    就是他弟肯，她那弟媳妇也不肯。

    田莲叶彻底绝望了。

    ……

    另一头，林青山坐在一个小酒馆儿里，要了一壶酒，两个小菜。

    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倒。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翠翠，对不起，对不起。”

    “当初我听我妈的话，处处防着你……”

    “她说钱她替我管着……”

    “哈哈哈……哈哈哈，她管着……”

    “结果管着管着，全管到我舅舅家里去了，哈哈哈，报应，全都是报应啊……”

    林青山说着哭着，接着又是满满一杯……

    林凡坐在他旁边，抓住他拿杯子的那只手，阻止道，“哥，你别喝了，医生说过……”

    他话还没说完，林青山红着眼眶侧头看向他，林凡手只能缓缓松开。

    林凡知道，哥哥心里难受。

    当初这事他知道一些。

    哥哥和嫂子结婚当晚，母亲就拉着哥哥去了自己屋里。

    说嫂子是外姓人，只是他娶回来传宗接代的人，是玩物，不能交心，更不能把赚的钱交给她。

    还说以后凡事儿听她的，她要好好拿捏马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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