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另一个副团长谢红找孙小宝和胡丽波谈事儿，想用某些条件对吴淑兰发难时，孙小宝才开始注意团里正在变化的风向。

    那时候，吴淑兰决定从魔都回来再说。但别人还在搞事，两个化妆老师离开团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吴淑兰说了此事后，孙小宝到赵伟那儿打听了一下，因为这小子成天跟在副团长李茂典身后，知道的事儿一定很多。

    果然，从赵伟那儿，孙小宝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去了郊区投奔李大明的那位还好，因为这是李大明离开时就定下的事情。之所以不是同时调过去，是因为李大明需要运作的时间。

    至于这位女化妆师和李大明的关系嘛！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李大明不是有一手摄影的本领么？于是他与这位化妆师合作，两人经常外出做私活儿，到处给人拍照。

    这一来二去的，就合作到床上去了。而且这位女化妆师是个丧偶的人，李大明就是她的依靠，李大明呢？与老婆分居好久了，身边有这么个人也挺好。

    这不，他走了，还不忘自己这位红颜，想一块带走。

    听完这事儿后，孙小宝觉得自己太孤陋寡闻了，赵伟是后来的，都比他更清楚。自己呢？刚来时还曾跟着李大明跑腿呢！那位颇有姿色的女化妆老师他知道，愣是没看出来这俩有什么端倪。

    另一位化妆老师的离开，就有点搞事的意味了。据说，最近她经常抱怨，自吴淑兰上任这个所谓的副团长后， 她觉得自己不被重视，被边缘化了。

    然后，趁着李大明的那位走的时候，她闹着要走，还给团里写了一大堆意见，猛批吴淑兰，显然是想断了自己的后路。

    闹了一阵子后，她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成功调入市儿童艺术团，据说过去了还会当个不大不小的干部，算是升职了。

    接着又有传言说，副团长谢红可能会调到儿童艺术团当团长。这下许多人明白了，那位化妆师能去那边，说不定就是谢红运作的。

    “谢红升官调去另一个单位？不太可能吧！这对她是大喜事，临走之前用不着针对吴淑兰搞事啊！”孙小宝心想。不过，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人心这玩意儿真不好说。

    不过，这事儿他掺和不了，就看吴淑兰怎么应对了。人家闹了一通，针锋相对指责她，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这给人的感觉是，这人是被吴淑兰用卑劣的手段弄走的。

    但赵伟说的另一件事，孙小宝就无法置身事外了。这位名义上的助手收集了最近南都发行的一些报刊杂志，都是关于胡丽波专辑的报道，当中涉及了作家“唯米”以及歌手胡丽波的各种事儿。

    之前不是没有舆论攻击他，但这次不一样，除了对作品进行评论以外，他的一些真实情况也被爆出来了，比如他怎么上大学，毕业后分到了那里等，似乎想把他的老底揭开。

    胡丽波那儿也是如此，从她的女工生涯到参加比赛转行，全都写了。里面还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内容。

    比如有报道说，在同一批获得前十的参赛选手中，胡丽波的年龄最大，成绩还靠后，却第一个获得录制磁带的机会，而且先是与他人的合集，现在又是个人的专辑，这太神奇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嘛，就是这歌手上位的过程存在猫腻。

    综合起来看，这些报道就围绕着一件事来：吴淑兰带着孙小宝和胡丽波占了歌舞团的便宜，捞取了名声不说，还涉嫌违规获利。

    孙小宝看得出来，有些内容是团内一些人故意泄露出去的，而且爆料的人在外面的关系网可能不输于吴淑兰。

    其实这就是一种威胁，一是告诉吴淑兰得妥协，把好处让出来一些，不然就砸了这锅；另外也是给孙小宝和胡丽波的警告，谁让他俩不上道，非得跟着吴淑兰呢？

    上次谈话的是谢红，但很显然，这是某种集体意志。只是他搞不明白，施压可以，但以这种方式施压，不合理呀！捞好处可以理解，但这种要把饭桌掀了的方式，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或许，里面的情况更加复杂？

    谢过赵伟，孙小宝离开图书室，正准备去找吴淑兰，想问问她要怎么处理此事。在楼梯口，正好遇上了团长张文林。

    张文林看到他后，立马叫住他：“小孙啊！正好有点儿事找你，来我办公室谈一谈？”

    “行。”

    孙小宝和张文林有过交集，但很少，去办公室谈话更是少见。实际上，他去张文林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没有去李茂典那里多呢！

    他估计，这位团长找他，说不定就和谢红一样，想劝他向团里靠拢，不然日子不好过之类的话。就是不知道张文林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到了办公室坐下后，看起来儒雅随和的张文林板起脸，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小孙，你到了创编组，做出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给团里长脸了。但不该骄纵自己，还得有正确的价值观啊！”

    孙晓平静地看着张文林，然后问道：“团长，我不太明白。”

    张文林说道：“最近关于吴副团长、你还有小胡的报道看了没？还有团里的一些声音，你应该有所耳闻，来者不善啊！”

    “听说过一些。”

    “不止啊！”说着张文林递过来一些手写的材料，上面是一些人对自己的意见，或者说是评价。这算不上是举报材料，而是一些意见书或者别的什么之类，涉及到的人可以看，算不上泄密或者透露告状的人是谁。

    那些意见材料里写得挺有意思，里面提了一个有趣的观点。这观点说，孙小宝在上班时间搞创作，成果应该归团里，或者部分归团里。他应该按照创收工作小组那样，把赚到的钱上缴一部分。

    除此之外，就是他那懒散的工作作风，以及与胡丽波不清不楚的事儿之类。

    张文林说道：“这些呢，应该算是一些干部或者以工代干的同志们对你的评估意见。这不，团里正考虑给你提前转正么？有着程序还得走走。但收上来的意见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所以给你看看。”

    听了这样的话，孙小宝很疑惑：“这样的内容，不是应该对涉及到的人保密吗？”

    张文林解释：“别担心，本来这些意见，是要在开会时，各位同志当面和你说的，所以你现在看到很正常。”

    看完一沓材料，孙小宝还是摸不清张文林的态度。这位团长的想法和副团长谢红一样，想让他背刺吴淑兰吗？只不过，副团长用利诱，这位团长大人用威逼？

    于是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张文林，压住内心的怒火问道：“团长的意思是，让我检讨一下，给团里一个交代？”

    张文林抽出一根烟，递给孙小宝。孙小宝没接，于是团长大人自己点上，吐了一个烟圈后说道：“让你检讨的话，这事儿我就不过问了，你找吴副团长或者李副团长检讨就可以了。”

    放下手中的火柴梗，张文林继续道：“我知道有人找过你，让你做一些事儿。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也是想在团里改革的人，吴团长想让你去创编组，这我是完全同意的。”

    “那团长的用意是？”

    张文林拿起桌上的材料挥了挥：“这点事儿，我会帮你解决，不会让你的利益受损，而且不会耽误你提前转正。虽然也没提前多少，而且小孙你也不在乎，但能提前一段时间总是好的。”

    孙小宝看着张文林手中的材料，心里想到，这玩意儿自己并不怕，无非就是被举报，然后被查呗！被查了又如何？去年自己可能会担心没地儿去，现在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终归是个麻烦，张文林表态能帮自己解决，这是好事。可孙小宝也知道，这位团长特地找自己来，而不是私底下把事情摆平，那就是有条件咯！

    于是他问道：“那团长，需要我做什么？”

    张文林放下资料，拿出一张近期的晚报给他，还交代他看某个版面。孙小宝接过来一看，是关于“唯米”的一些报道。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是谁在外面推动这些事儿。”张文林说道。

    “王山导演？”

    张文林点点头：“没错。当然了，咱们团里有人和他通气。不过嘛，为了团里的稳定，你别问团里谁和王导联系，我会解决的。我希望的是，你能不能给王导服个软，减少报刊杂志带来的负面影响？”

    “服软？”

    张文林说道：“对。我知道这有点委屈你。但是，总不能让王导一直针对你吧？你算算这都第几次了。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放手去做。”

    “好的团长，我知道了。我有点事儿，先回去了。”孙小宝有点不爽，准备离开。

    “去吧！回去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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