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李大明算孙小宝上级，两人有些距离。现在单位不同了，却有了交情。实际上，李大明那自行车就是之前孙小宝的二八大杠，现在他有了摩托车，就把那有些老土的自行车以20块钱的价格卖给李大明，拿到钱后他添了一些票子，请这位前领导吃了一顿饭。

    原本孙小宝想送更好的给他，就算买一辆新自行车都可以。但李大明不要，推脱不过后，他说就要孙小宝那辆得了，反正没买几个月，也算新车。不过呢，他不能白要，必须给点钱。为啥呢？因为李大明现在正争取进步，想争取一个副局的头衔，还要兼任郊县艺术团的团长。关键时刻，可不能坏事嘛！

    听了孙小宝的发问，李大明放下筷子，而边上的红姐也识趣地停止了东拉西扯。

    场面安静下来后，李大明说了郊县的相关政策。韩四这场子想拿牌照，做合法的生意的话，以个体户的名义是不行的。他最好披上一层集体的皮。不然，搞演出是不允许的。如果被发现搞地下演出的话，那问题就大了。

    李大明说道：“其实咱单位也不会闲着没事到处查，是吧？县城里有些场子，我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兄弟单位如公安什么的不管，我们也不会管。更何况这里是市区和郊县的交界处，离县城那么远，咱更管不着！”

    孙小宝道：“李哥，应该有但是，对吧？”

    李大明拿起一根烟，红姐看见后连忙帮他点上火。他抽了一口后说道：“没错，韩老板这里现在是特殊情况，之前出了王山那档子事儿，局里不得不盯着。”

    韩四连忙问道：“那么领导，有没有能变通的余地？这集体的皮应该怎么选？”

    李大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现在南都市各单位都在搞创收，郊县的单位也不例外。既然如此，不如让这场子挂靠在郊县艺术团上。这样，这集体的皮就算借到了，韩四请的那些人，可以算作是艺术团下属演出单位的临时工，虽说没什么编制，也没什么福利，但好歹给没正经工作的混混们一个身份不是么？

    听完这建议后韩四求之不得，别看需要缴纳一些挂靠费，但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他刚想同意，那边张雪也说话了：“我觉得我们报社也可以来这掺上一脚，韩老板觉得怎么样？”

    “报社？”之前孙小宝和韩四说过，可以和《南都文艺生活报》合作，当什么狗仔。但这掺一脚是什么意思呢？就他这场子，虽然能赚到一些钱，报社不缺这三瓜俩枣，何必呢？

    张雪解释了原因。报社的上级单位也为职工子弟的就业问题发愁。而且，与其他单位不同，前几年严打的时候，单位不少败类子弟被抓。现在呢，出来的无所事事，还有的在牢里快出来了。这些人该怎么安置呢？家属天天闹。最后，这任务就交到张雪手里，让她解决。谁让她是个能人，而且能惹事呢？

    既然韩四要搞这什么场子，那就把这些人塞进来呗！这样就能给上级单位一个交代。

    韩四有些迟疑，这里是郊区，他们愿意来吗？张雪说不要紧，愿意来的都是想找点儿活儿干的，不愿意来的就是个别刺头，他们不来也好，要不然得惹事儿。

    韩四思考了一下，同意了，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几人还得详细商议。

    引出问题后，孙小宝不再插话，他专心对付眼前的佳肴。那三人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开始专注地讨论正事儿。不过边上的红姐有些尴尬，正事儿她插不上嘴，边上孙小宝太年轻，但地位似乎很高，她拿不准，只能在边上给他夹菜。

    三人讨论了半天后，韩四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张编辑，你那边的人、李领导那边的人我都愿意接收一部分，但场子这么小，恐怕岗位不够啊！”

    这下轮到孙小宝发挥了。他对韩四说道，现在歌舞团也搞创收，并且打算搞一个集齐餐饮和娱乐的活动中心。但团里不想大包大揽，有些事儿想让韩四接手。什么事儿呢？和他现在的场子里做的事儿差不多，只不过不能在里面搞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谓的活动中心，这是吴淑兰去东南亚考察后想出来的主意。现在团里每年不是要上缴五万吗？其实这里还有一个隐藏的条件，家属区南边临街的一栋仓库楼归歌舞团使用。那栋楼有三层，面积不算大，而且墙面厚实，离住人的楼有点局里，不会吵到住户。

    吴淑兰的打算是把那里装修一下，搞成一个上面有小舞台的餐厅，食客可以一边欣赏歌舞表演，一边享受美食。这就是这位团长为何挖大厨来的原因，她觉得，既然东南亚这种餐厅很流行，不如试一试。

    不过，各种装修和经营需要成本，团里现在刚刚改革，没那么多现钱，那就找人合作咯！可惜兄弟单位不愿意掺合，愿意掺合的却想要主导权，吴淑兰的人脉里，也没人愿意干这事儿。当她听说孙小宝认识韩四之后，就想让他来当这冤大头。当然， 不会让他吃亏，他有得赚。

    最后，孙小宝说道：“另外，上次和韩老板说的合作事宜，韩老板也可以做嘛！今后咱们团的演出会越来越多，需要的各种人手也多。如果韩老板有意的话，改天来我们团里，我给你介绍相关的负责人。”

    这一顿饭吃到九点多才结束。孙小宝没有喝酒，他带着张雪回市区，韩四则让心腹小华开着摩托车把李大明送回郊县城里。由于韩四没让小华陪着吃饭，只让他负责跑腿，他还有点不太乐意，对当初惹事的孙小宝也是满肚子抱怨，替老大抱不平。

    当韩四把这几人的来意说了后，小华的态度马上变了，看得这位混混头子直摇头：“唉，这小子有点缺心眼，不好用啊！”

    小华送李大明离开后，韩四拉着红姐进了屋，趁着酒劲快活了一番。没多久，两人躺着抽事后烟，红姐问道：“四哥，这三位来头好像不大，而且个个都是清高的样子，甚至还有个小年轻，干嘛和他们合作？”

    “来头不大？那位李大明，不久以后就是能管咱们的副局，咱这场子合不合法、能不能开，与他的关系很大；张雪那编辑更不得了，人家留过学，见过世面，短时间内就把报纸做起来了，这样的人，到哪儿都是贵客，咱能和人家一桌吃饭，还有合作，这多好啊！”说着，韩四拿起床头柜上的《南都文艺生活报》。

    “你再看看报纸上的这位，你不是很喜欢她的歌吗？”韩四指着胡丽波的照片说，“她的歌，据说就是孙小宝写的。这不是重点，我看着他整了我不敢得罪的人，还让我找到向王山家里讨债的机会，你说这小年轻简单吗？”

    红姐翻了翻报纸说道：“嗯，他看起来就是鬼主意很多的样子。”

    韩四感慨道：“是啊！如果我不想转正行，那这几个人真没什么。可要转正行的话，以我的能力，能和他们合作就不错了。咱是什么人？郊区的土包子而已，怎么能和市区里的那些老大相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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