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再次被夜色笼罩。

    车门打开，锃亮的军靴踏在潮湿破烂的地板砖上。

    头顶撑起一把黑伞，妘徵彦接过裴长庸递来的伞，伸出手任由雨水滴落手掌。

    裴长庸也感觉到不对劲。

    “雨里有妖气。”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看来进入锦川地界就相当于被妖时刻注视，此妖非比寻常。”裴长庸分析道。

    妘徵彦摘下墨镜：“我们看来不能轻易使用基因了。”

    “嗯。”

    妘徵彦对裴长庸说：“我去办件事，去去就回。”

    “好。”

    这里是低矮的平房，妘徵彦穿梭高楼大厦的繁荣市区，连专案组都没有去，反而第一时间来到即将拆迁的老城区。

    妘徵彦撑着黑伞，阴冷的风吹开了她的风衣，露出风衣内侧挂着的一个闹钟，还有腰后别着的一把手枪。

    “咚咚。”

    破烂的铁门被轻轻敲响。

    没有声音传来。

    妘徵彦也不恼，她说：“蚩谈栖痋。”这是阎柑橘告诉她蚩痋族之间确认身份的口令。

    三秒后，铁门缓缓打开，露出来一张充满警惕的脸。

    “请进。”

    狭窄杂乱的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平房，有着非常新鲜的人类活动迹象。

    穿着老旧衬衫的男人，看着衣衫褴褛又胡子拉碴的，而这双眼睛宛如黑夜里狩猎的野兽紧紧凝视妘徵彦。

    “东西呢？”

    妘徵彦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十二面骰子，男人一把夺过骰子，仔细观察。

    男人郑重地把骰子重新还给妘徵彦，然后单膝下跪行礼说：“蚩痋族族人李千忠，见过黑皇后大人。”

    妘徵彦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道：“阎柑橘跟你们说了什么？”

    “大小姐说，3号会有一个年龄与她相似的女孩拿着一个十二面骰子来到锦川，所有在锦川的蚩痋族族人及所属线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只是，大小姐并没有说这位大人是罪人院的黑皇后。”

    妘徵彦眨了眨眼睛，漫不经心说着：“阎柑橘让你主动举报鑫辰集团的？”

    “是的，大小姐说，您要来锦川办事，但锦川很麻烦，需要有人转移注意。”

    “锦川有多少人？你们掌握了多少证据？”

    李千忠说：“算上我在内，锦川一共有两名族人，十名线人。我们收到大小姐的命令后，立刻收集整理所有线索。”

    李千忠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所有的线索，黑皇后大人请过目。”

    妘徵彦接过，快速浏览一遍：“鑫辰干了不少好事啊。”

    “没错，近期我们总是能很多地方感受到一点点的妖气，我虽然是蚩痋族族人，但是没有天赋，几乎与普通人无异。”

    妘徵彦眉头紧锁，十年时间，妖气只是在近期出现吗？

    难道这只妖在成长期？近期实力大增？才会被李千忠察觉吗？

    “阎柑橘有告诉你们接下去的计划吗？”

    李千忠摇摇头：“没有。”

    妘徵彦托腮思考：“你们做得很好，下面的事情你们不用参与了，保护好自己。尤其是你，作为举报人，陈子铭必然会杀你，可惜整个锦川都在那只妖的监视下，你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李千忠摇摇头：“黑皇后大人不必担心，族内在锦川发展多年，早已拥有自己的安全基地，我会清理我所有存在过的痕迹，短时间内是不会被抓到的。”

    妘徵彦说：“你们之间有互相联系的通讯吗？”

    李千忠说：“我们之间绝不见面，只有有事情需要联系彼此时，才会去花店传消息。”

    “什么花店？什么暗语？”

    “幸福大道162号‘幸福花店’，每当花店门口的当日鲜花是飞燕草的时候，就在下午一点整，对店长说‘有没有适合送给好友的花？’，店主回‘抱歉，今天店里没有郁金香了，您看这束白色马蹄莲怎么样？’，我说‘看你店里那束卡布奇诺玫瑰就不错，就这个吧。’，店长就会带你去后门。”

    妘徵彦记下：“店长也是蚩痋族的？”

    李千忠点点头：“她是线人，另一位族人是鑫辰集团的财务总监，很多资料都是由他传出来的，我们之间一直以来从未见过面。”

    “他叫什么名字？”

    “蒋宇。”

    妘徵彦说：“我大概会在锦川待上7天，之后也许会需要你们帮忙做些小事，我就会去花店。另外我在临走前会把你转交给专案组，你实话实说就好，你是人证，在法院上至关重要，这不能用先奇妖道的规矩，明白吗？”

    “我明白。”

    “你自己保重。”

    嘱咐了李千忠几句，妘徵彦离开了这里。

    等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连个路灯都没有，她撑着黑伞慢步走着，一束明亮的车灯照在泥泞的道路上。

    雨还在下，白色的雨水落在地上，变成一只只蝴蝶的模样。

    上帝在哭泣，还是在赐福？

    谁也不知道。

    “裴叔，我们走吧。”

    坐在车子上，夜有些冷了，裴长庸开了暖风，温暖的空调风在车内不明显的橘子香薰下有些让人失神，是困倦，是烦琐。

    “追踪虫出现问题了，一个小时前所有追踪虫全部失去了信号，现在又恢复正常。”

    妘徵彦说：“最近失去信号的地方是哪里？”

    “鑫辰集团顶楼。”

    妘徵彦无奈扶了扶额：“哎，裴叔，把追踪虫都销毁吧。”

    裴长庸有些惊讶：“是被发现吗？”

    “之前应该没有，我猜测是那只妖怪更加强大了，这才使得追踪虫失去信号，而现在又发现信号，只能说是陈子铭故意而为。”

    裴长庸立刻明白了妘徵彦的意思：“好，我即刻销毁。”

    ……

    鑫辰集团

    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的陈子铭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哦？居然发现了？”

    他略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扬起一抹笑容：“这样才好，不愧是罪人院。”

    陈子铭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站在锦川市最高的建筑上高高在上地俯视整座繁华绚丽的城市，多么美丽，多么盛大。

    这是属于他的时代。

    “看到了吗？你们……”

    他喃喃自语，手掌贴在玻璃上，眼神渐渐流露出癫狂，黑色的纹路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慢慢攀上皮肤，衬得愈发苍白。

    “你们，都会成为这场盛会的观众。”

    “……”

    角落里传来一阵细窣的呓语：“……不要……不，不要……我的孩子……”

    可是，无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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