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黑听见柏曦这句话，微微一愣，然后转头，不看柏曦。

    他怎么也不可能说自己是吃醋。

    他怎么会吃醋？

    他明明只是觉得，柏曦这样的人，不应该和某个位面的人关系这么好。

    但柏曦真的说出这样的话之后，他又觉得有些难为情。

    看起来自己好像真的是吃醋了才会这样。

    但很快，柏曦又开口：“你吃什么醋呢？我又不会和他们深交。”

    “从我们签订契约之后，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伙伴。”

    然而，听见柏曦说出这话的柏小黑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甚至还有些……

    失落。

    像是没有吃饱的饿的干净，从身体内部，一直往身体之外渗透。

    他好像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低下头，应承下柏曦的话。

    柏曦不是什么愚笨的人，自然也看出了柏小黑的敷衍。

    但这个时候，天都要黑了，顾客要来了，自己自然不能和柏小黑继续在这里掰扯。

    所以，柏曦就当柏小黑已经想通，转身走到门口，开了门。

    但下一秒，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柏曦一下子愣住。

    外面传来让柏曦听不真切的声音，似乎在喊着。

    “快关门！”

    “仙姑！快关门！”

    迟了。

    热浪冲向柏曦，一下子把周围的树木点燃。

    那在商店门前的池塘，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烈酒，火把落入其中就瞬间变成了炼狱。

    但火星并没有落在柏曦的身上。

    她的面前是一只巨大的黑虎。

    所有的危险被黑虎挡在外面，就连热浪都没有来到柏曦的面前。

    危险不能伤害柏曦分毫。

    很少有人会站在柏曦面前，帮柏曦抵挡伤害。

    之所以谁都不信，是因为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柏曦也早就习惯了自己来解决问题。

    所以在看见眼前的黑虎时，心里的感觉那是完全不同的。

    她的心跳是前所未有地快速。

    一下又一下，就好像要从自己的胸膛蹦出来一般。

    但这其实并不是大老虎第一次救柏曦了。

    所以柏曦才会觉得意外。

    为什么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遇见危险都会被拯救，这和她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相同。

    但也知道，带来这些改变的一直都是眼前的这只大老虎，若是没有他自己可能依旧像往日那般活得很是疲倦。

    或许那也不能说是疲倦，应该说是……

    这是人生常态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外面的声音让柏曦感觉到耳熟。

    嘈杂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往自己的耳朵里涌来。

    “你这样做会遭天谴的！”

    “她是神仙，她是来下凡帮助我们的，你这样做是把神仙往天上推，你会后悔的！”

    “还不快停下，和神仙认个错。”

    “不要再激怒神仙了，她帮助了我们这么多，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就算不是神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不应该这样恩将仇报呀。”

    然而柏曦却听见新皇的声音响起，这个时候他的声音远不如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般无害，反而带着压迫力。

    让柏曦感到陌生，但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突如其来的权利和富贵，确实会让每个人的心理发生巨大的变化。

    突然暴富的人都有些把持不住自己，更何况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是那万人之上的皇帝。

    绝不允许天底下有人超越他的地位。

    所以对自己下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但柏曦没有想到的是，不少人居然自发地生出了反抗精神，即便是面对皇权至上的时代，也敢站出来和他呛声。

    “什么神仙。”新皇停顿了一下，“他们分明是邪祟！”

    “若是神仙，便应该站在朕的身边，和朕一起看着天下浮沉，让自己永驻皇室，成为天下之主！”

    “理应让朕长生不老，享天下所有！”

    他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烈火之中显得格外狂妄。

    “朕为天子，天下为朕所用！”

    “在这个地方诞生的神仙也应该是朕的！”

    柏曦听见这声音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关上了门。

    外面的烈火就像是他们的错觉一般，如潮水般褪去，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超市里的空调还在运转着，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而柏小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少年形态走到柏曦身边。

    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出言安慰，但他又确实没有什么好要安慰的。

    人心叵测，人心难测。

    这种直白地放在面上撕破脸的精神，其实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

    至少他们不用担心在暗处这位头脑不正常的皇帝，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总是可惜，那个地界的百姓摊上这么一位皇帝，估计日子不会太好过。

    过了好久，柏曦才像是找回自己声音一般，开口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般不在意他人生命的存在。”

    “而且这样的人还掌握了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权力。”

    “在他的权力管辖之下的人该怎么活啊？”

    柏曦声音特别轻，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如果不是因为柏小黑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仔细地观察着柏曦，估计都要以为刚刚的声音是错觉。

    但柏曦又突然走上前去推开门。

    那外面依旧是接天红色世界。

    而那些百姓发出了痛苦地嚎叫。

    他们一下又一下地对着这个胡同巷子里的商肆磕头。

    哭天喊地，态度虔诚。

    “求求您回来吧。”

    “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别走！”

    “……”

    世间幸福，万般相通。

    世间不幸，各有不同。

    看着他们这副苦难覆盖的模样，柏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终于放下了心中最后的期望。

    将超市里最后所剩的救急物资扔了出去，一笔划掉了将军的银两，对着在场的人吼道。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就关上了超市的门。

    也把外面那哭天喊地的悲怆关在了门后。

    柏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用尽了全力一般滑落在地坐下。

    眼神有些空洞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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