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庄子

    一处幽静小院里，走出来的消瘦妇人惊愕瞪大眼睛，蹲下身接住飞扑过来的女儿。

    “阿娘！”

    “月儿？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阿娘，是我，我是月儿！”

    林菱萱喜极而泣抱着女儿，抬眼感激看向男人，温婉的脸带着丝丝黯然伤神。

    “大人，谢谢您让民妇再见女儿一面…”

    “菱萱…”

    孙怀礼勉强扯了扯嘴角，上前把一个半大荷包递过去，“这是一千两银票，你和月儿离开这里吧，回林家祖地显州去，等你们安定下来，我会再让人送些银钱过去，不会让你们受苦的。”

    孙月依恋抱着阿娘的脖子说道：“阿娘，爹爹放我出来了，月儿再也不离开阿娘了。”

    林菱萱错愕一顿，急忙摇头，“…不行的，不可以！月儿是孙家贵女，跟着我岂不是拖累了她？不行，再说孙家那边…”

    “菱萱你别怕。”

    孙怀礼轻声安抚，眼眸闪过一丝哀伤，“孙家那边我自会处理的，马车和行李我都备好了，今夜就启程，车夫是我身边的阿松，他会安全护送你们回去。”

    “…什么？”

    ………林菱萱错愕瞪大眼睛。

    “大人在说什么…”

    孙月突然埋头抽泣起来，“阿娘，我不想留在那里，你带我走吧，我好害怕，我再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了…”

    “月儿？”

    林菱萱连忙去看女儿，见她瘦得苍白，手背上还有被藤条打的红痕，心痛如绞噎住了声。

    孙怀礼惭愧垂眸，下颚紧绷，“我不能时时在家，阿月跟着我只会受罪，让她跟你走吧。”

    “……”

    林菱萱见到他脸颊上的指痕，不由心头一酸，垂眸就落了泪，突然屈膝跪下。

    “谢孙大人。”

    “菱萱！”

    孙怀礼一把将人拉起，通红的双目带着哀伤和情愫，“别叫我大人，菱萱，是我对不住你，是我负了你…”

    “不，大人没错，只是民妇没有福分，如今能得回月儿，民妇已经心满意足，谢大人成全。”

    林菱萱接过荷包，微笑点头，“这银子民妇收下了，但以后，请孙大人彻底断了和民妇的联系，也不要再来看我们，给我母女一份清静，可以吗？”

    “……”

    孙怀礼久久不语，垂眸眨下一颗水珠，缓缓点头。

    “好。”

    *

    回到孙家门前，孙怀礼满心疲惫下了车，抬着沉重的脚步跨进大门，就被跑过来的母亲一把抓住。

    “阿月呢？儿子，你不会真把阿月还回去了吧？”

    “…母亲，我很累，先回房了。”

    孙母急得跳脚拍打儿子，“你是不是魔怔了？阿月虽然是个丫头，可也是你唯一的女儿，我这般尽心娇养着她，就是为了日后她能攀高枝帮助孙家啊，你怎么把人给放走了呢…”

    “娇养？”

    孙怀礼冷笑摇摇头，满脸哀戚看着母亲，“您知道阿月身上有多少伤痕吗，您知道她有多害怕多恐惧这个家吗？母亲，我不想阿月在这个没有半丝温情的家继续受罪，我是在救我的亲闺女，救您的亲孙女，我不想她死在这个恶心的地方！”

    孙母愕然看着神色狂怒的儿子，“怎，怎么会呢，家里这么多下人，怎么会让她受罪呢…是，是沈嫣做的？”

    “母亲，你们当初伙同沈家，拿菱萱和阿月的性命要挟我，逼我休妻再娶，我妥协了，也尽孝了，往后，儿子再没掣肘，您和父亲，还有她沈嫣沈家，都不能拿儿子如何了…”

    “儿子？你说什么傻话呢…”

    孙母瞧着儿子神色陌生，暗暗心惊，连忙摆手安抚道：“儿子，母亲不说了，就让阿月待在她娘身边吧，没事，以后你还会有很多孩子，少这一个也没什么，别生气坏了身子啊…”

    孙怀礼再没有说话的欲望，面无表情径直往书房走去，早在等候的小厮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闻香馆？”

    孙怀礼眼眸一眯，低声吩咐了小厮几句话，转身往后院走去，刚下长廊便瞥见一个衣饰鲜亮的妇人摇曳生姿走出来，往后面昏暗的木门走了出去，随行的还有沈家陪嫁护院赵叔。

    屋里艾妈妈见到人连忙迎出来。

    “主君来了，夫人在屋里呢。”

    “嗯。”

    孙怀礼收回视线，掩下眸中的一丝光芒，抬脚进了屋。

    沈嫣一身里衣歪在软榻上，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珠链，冷冷看着走进来的丈夫。

    “哟，今儿吹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艾妈妈暗暗蹙眉瞪了眼自家姑娘，连忙倒了杯茶来，“主君还没用饭吧，奴婢下去吩咐厨房备席面，再备好热水，主君是先用饭还是洗漱？”

    孙怀礼在桌旁坐下，神色淡淡，“先出去吧，我和夫人有话说。”

    “…是。”

    艾妈妈又恳求看了眼主子，才转身走出去关上门，小心靠着门边侧耳倾听。

    屋里，孙怀礼定定看着沈嫣，许久才开口。

    “夫人，你出身高贵，嫁于我也是委屈你了，我孙怀礼愧对休弃的菱萱，也愧对你这个正妻，只是孩子无辜，留在这里也影响我们夫妻感情，今日便送了她出去，日后我们两个也能安生过日子。”

    沈嫣挑眉冷笑，“你是怕我日后对付她们，所以才说软话吧？”

    孙怀礼点头，“对，我知道以夫人和夫人娘家的势力，无论她们如何躲避，你也能找到，所以为夫在这跟你请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她们吧，日后，为夫会一心一意待你。”

    “这样啊，既然夫君都如此求我了，我也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那就答应你吧。”

    “谢夫人大量，为夫陪夫人用饭吧。”

    “行吧。”

    饭桌上，夫妻俩坐着吃饭，还温了一壶清酒，有问有答的格外融洽，一旁艾妈妈满心欢喜，连忙吩咐人收拾新被褥，备好热水等就寝之物。

    沈嫣喝了几杯酒，面色酡红，久未纾解的身体软成一滩泥，春心荡漾靠在男人的胸膛。

    孙怀礼看了眼艾妈妈，后者满脸喜意连忙领着丫头撤下酒席退出去。

    “唔…夫君…”

    沈嫣酒量很好，但欲意上头，妩媚抱着丈夫呢喃，却没看到丈夫面无表情的脸，幽深晦暗的双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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