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宇回到办公室，秘书将今天董事会上的相应材料都已经摆在了桌面上。旁边还有程国富与苏万豪这次远赴欧洲谈过的相关意向说明，应该也是父亲安排送来的。今后，这些都需要自己去跟进。

    说心里话，到现在程天宇对苏雨婷在董事会上的表现仍然不太敢相信。特别是那些报表上的数字，此时再次拿起来看，依然那么刺眼。

    苏雨婷能够成功，程天宇当然为她感到高兴。可是自从他进入集团，对集团近几年的销售情况深入了解后，再面对苏雨婷如今的成绩难免有些心情复杂感。就那样一个不起眼的促销计划，怎么能达到如此利润？就算自己当初提出VIp计划的时候，也没做出过这样大胆的预估，更何况她还是在上半月严重亏损的情况下。

    这种复杂感程天宇说不清楚是什么，难道是在嫉妒？又或者是一种不服输的倔强？就凭借着眼前这份表报上的数字，苏雨婷成为了集团总经理。而自己，为VIp计划付出那么多，也仅只是个副总经理。为什么心里会有不服气的感觉呢？

    副总有什么不好？从运营总监一跃成为了集团副总，已经算是破格提拔。相信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不对，雨婷就做到了，而且她做得更好，也更快。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能够帮助雨婷不好吗？从小到大自己不是总陪在她身边，默默呵护着她。从英国一路走来，她想要的，自己从未反对过，甚至不惜为了她留在英国。

    可是现在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说过，自己的梦想是音乐。从回国开始，她就无时无刻不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现在苏伯伯让她接任总经理，其实是不是她也并不喜欢？那么自己还能怎样去帮助她？比如，放她自由？

    对，商场就像战场，女孩子根本不适合这样战火纷飞的环境。现在她已经在苏伯伯面前证明了自己，也就不该再有那么多阻碍。让她去飞吧！集团的重任自己可以替她扛起。

    十一月的天台比想象得冷很多，但这样的寒冷却也让苏雨婷慢慢清醒过来。就像那首歌里唱到的，你可以成为英雄，可以...

    苏雨婷回想起这一个月来的努力，自己无数次失去信心想要放弃。但父亲始终站在自己身边，用最坚定的方式鼓励自己。那些努力终于有了今天的回报，所以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董事会结束后，她看到父亲脸上轻松的笑容，那是从有记忆以来都不曾见到过的。曾经苏雨婷以为这种情绪不属于父亲，他总是喜欢追逐于名利之间。但现在自己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是父亲承担了太多，他早就已经那么辛苦。自己给了父亲可以暂时卸下重担的机会，他是那么向往平静生活。

    爸，您真的辛苦了，为了我头顶上的这片天，您付出了太多太多。是该长大了吧！用这双还不那么强壮的肩膀，多替父亲分担一些。

    手机里的歌似乎都放完了，开始第二轮重复，苏雨婷的脸颊也早被秋风吹得泛红。回去吧！去做一个苏家人该有的样子，总经理，难道还会比在街边卖冷饮更难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雨婷想起了那段苦涩般的经历。只是这份苦涩，此刻却激起了她脸上的笑容。

    ————

    今天开始，吕少杰终于可以不用再去商场，但却依然还是醒得很早。昨晚折腾到半夜，此时难免有些头脑发沉，似乎经历过得事情短时间还回想不起来。比如说自己怎么会睡在地上？又比如，沙发上那个讨厌的家伙是谁？

    “菲菲，今天的鱼子酱很新鲜，我特别让管家从欧洲空运过来的，你快尝尝。”

    这突如其来梦呓般的话语提醒了吕少杰，那个霸占自己睡觉地方的讨厌家伙，除了柯越还会有谁。

    十一月的天气，即使地面上铺了层被褥也还是凉。吕少杰越想越生气，干脆抬起一脚踢在还沉浸于美梦中柯越的屁股。

    “你还不给我起来。”

    这一脚不知道是不是踢翻了柯越梦中的浪漫，只见他一个激灵，翻身便摔到地上，整个人也陷入懵懂之中。

    “怎么了？地震，是不是地震？哎呦，我的屁股啊！”

    “地个鬼震，看看都几点了，还不快点起来滚回你自己的窝去，一会儿笑笑过来聊吧就该开业了。”

    “什么笑笑？什么聊吧？我的菲菲呢？”柯越好像还没彻底从他那个梦中醒来。

    “你的菲菲不要你了，早就回家了。”吕少杰故意刺激着他道。

    柯越这时候也渐渐清醒过来，怨毒地看向吕少杰。“呸呸！你个乌鸦嘴，瞎说什么呢！我的菲菲什么时候不要我了。”

    “那她什么时候要过你啊？”吕少杰边继续调侃着，边开始收拾起被褥。

    “你啊！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柯越终于站起来，顺手又摸向自己屁股。“刚刚你小子是不是踢我了？”

    “不踢你怎么？还唱歌给你听啊？我的乖宝宝，快点起来啦！”说着，吕少杰都觉得自己有点恶心。

    柯越却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你这一脚知道毁了我多少浪漫时光吗？洁白的沙滩，美丽的海岛，我的菲菲，我的鱼子酱，我那纯真又炙热的爱情。”

    “还纯真又炙热的爱情呢！告诉你，再不清醒点，一会儿笑笑来打扫了，她让你吃泥水酱。”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聊吧的大门被打开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应该是笑笑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笑笑手里拿着块抹布推开休息室的门。

    “哎呀！少杰哥你怎么没走？”随后她也看到了柯越。“你竟然也在？”

    柯越表情装作一本正经：“笑笑，进来前应该先敲门，万一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怎么办？”

    笑笑愣了一下，随即鄙视地斜他一眼：“晓峰哥和芊芊姐不在，没人损你了是不是？”

    “笑笑，连你也学坏了。”

    “哪有，咱们这要是真有坏人，还能跑得了别人？少杰哥，你说是不是？”

    吕少杰跟着笑起来，这些日子都在商场中帮忙，像这种聊吧中的轻松调笑竟然很久都没听到了，还真是怀念。“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不用再去商场那边，笑笑，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我自己收拾下就好。”

    知道聊吧里不用再只是自己一个人，笑笑很开心。又作势瞪了柯越一眼，这才嘴里哼着小曲回身走出去。但那样子并不显得凶，反倒更有些可爱。

    “这小丫头，就应该找个男朋友管着，不然早晚跟罗晓峰学偏了。”柯越开玩笑地嘟囔一句。不过提起罗晓峰，这个总喜欢跟自己抬杠的家伙，还真有些想他了。

    “怎么？你还不准备走吗？”吕少杰又一次问道。

    “回去也没事，这几天因为你们那个破专场，我将手上的工作都暂时停了。好不容易忙出头，还不得让我休息一下啊！”

    “那你回家休息呗！”

    “回家多没意思，反正晓峰他们也不在，我留下还可以帮忙。”

    “不用，你帮忙不得把我的客人都吓跑？”

    “让你说的，有我这样玉树临风的青年才俊留下帮忙，你就偷着乐吧！对了，你说晓峰和芊芊怎么就突然决定一起出去旅行呢！是不是他们俩...”柯越眼神示意一下：“有进展了？”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总不会是什么坏事。”吕少杰回答。

    “你说哪有你这样的，也不关心关心，这都出去一个礼拜了吧！你也没打电话问问？”

    吕少杰摇头。其实他也打过一次电话，不过孟芊芊似乎关机。罗晓峰倒是心情不错，说去了千岛湖，下一步准备到云南。每天在商场中忙碌，回来都基本是深夜，吕少杰也不想过多打扰他们，之后便没再联系。

    柯越这时候干脆直接掏出手机，开着免提就打给罗晓峰。电话响了一阵，搞得他们都以为对面不会接听了，罗晓峰那慵懒的声音才终于传出来。

    “谁啊？”

    “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我的号码都认不出来？”柯越张嘴就怼了回去。

    “柯越？你小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大早上不睡觉打什么电话。”这两个家伙还真是老样子，在一块就不能好好说话。

    “还大早上，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昨晚是不是操劳过度？身子虚了吧！”

    “滚蛋，你才虚呢！到底找我干嘛？”

    “关心你呗！还能干嘛？这一个礼拜小日子过得滋润吧！坦白交代，把我们芊芊给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回来就可以喝你们的喜酒啊？”

    “你小子就是特意打电话来恶心我的是吗？没事我挂了。”

    “别挂啊！”柯越忙转变了口气不再继续打趣他，正经说道：“我在聊吧呢！少杰也在，真的是关心你。”

    “啊？少杰也在？”似乎终于找到可以聊下去的话题，罗晓峰也明显精神了许多。

    吕少杰把话接过来：“是啊！我们在聊吧，你那边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我这好着呢！现在在大理，昨晚刚参加过这边的民俗活动，那叫一个热闹。”

    “芊芊没在你身边？”

    “没有，这点应该还在自己房间也没起呢！昨天折腾得太晚，回来都下半夜，要不是你们的电话我准备下午再起来的。”

    柯越似乎又忍不住了，插口道：“你们还睡两个房间？多浪费钱啊！你小子动作太慢，给机会都不会把握。”

    听到又是他的声音，罗晓峰在对面吼道：“柯越，别以为我不在身边就够不着你。少杰，替我给他一脚，这家伙嘴太贱。”

    “没问题。”吕少杰笑着答应。“不过说心里话，你对芊芊的感情我们都清楚，这段日子到底有没有进展？”

    对面传来罗晓峰嘿嘿地傻笑声：“挺好的，真挺好的。刚出来的时候芊芊还有点沉闷，这段日子开朗多了。能看出来，她心里的某些东西慢慢在放下。”

    “那他对你...”

    “嗯！应该在试着接受了。那段时间她总是避免聊起你和商场，电话也经常关机。我想应该是不希望接到你的电话吧！不过自从到了云南这边，她竟然在买冷饮的时候主动提起了苏大小姐，还说起你们那天的约定。我看她手机也打开了，还说要帮你带礼物回去呢！”

    “这趟出去你一定做了很多，辛苦你了。”在孟芊芊的这份感情上，吕少杰总感觉有些亏欠他们。特别是罗晓峰，他每每夹在中间，默默承受了太多。

    “有啥可辛苦的，出来了你就知道，面对如此美景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好，回来的时候，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还有，注意防范措施啊！别等回来的时候我就直接当叔叔了。”柯越又插口道。

    “滚你的吧！”能听出，罗晓峰的心情是真的非常好。“行了，我准备起来给芊芊买早餐了，再有一周我们应该就回去。”

    “不用急，玩得开心就好。”

    对面挂断了电话，柯越似乎还意犹未尽，对着吕少杰问：“你说以后他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罗大峰？要不叫罗万万吧！正好也继承了芊芊，做个千千万万组合。”

    今天聊吧里的生意冷静好多，照比往日三分之一都不到。其实也不难理解，这段日子都只是笑笑一个人在，很多时候忙不过来，也就流失了不少客人。

    笑笑也想抱怨，为了苏大小姐的商场生意，就把他们自己的聊吧给扔下，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不过毕竟她又不是老板，吕少杰又重视承诺，还能怎么样呢！就只有无聊的时候一个人看看手机上的八卦虚度时光。

    不过今天有柯越在，倒是平添不少欢乐，没有客人的时候也不再那么难熬。看看天色渐渐转暗，吕少杰见聊吧里依然没什么人，便体谅笑笑这些天来的辛苦，决定提前关门，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也可以顺理成章赶柯越走了。

    关上大门，聊吧里就剩下他自己。前些天这个时间还都在商场中忙碌，身边站着的是苏雨婷。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感觉世界都变得空白，生活也少了目标。从前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发生了改变？是因为商场中的充实，还是那个人？

    她现在应该结束董事会了吧！能不能顺利过关呢？以后她还会继续留在城西区的那家商场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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