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响声过后，吕少杰脸颊上清晰地浮现出一枚掌印。苏雨婷惊呆了，她并没想打吕少杰，刚刚不知怎么就昏了头，打下去才觉得后悔。

    吕少杰感受着半边脸上的火辣，眉头都没皱一下，更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

    “秦怡佳的确是我的初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回不了头，也不可能回头。我和她的相遇只是偶然，帮她治病更是出于朋友、曾经的同学关系，没有其它原因。那天我对你发脾气是我不对，我只考虑秦怡佳是个病人，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说得对，我会后悔的，我已经后悔了，所以希望能请求你的原谅。”

    这些话吕少杰几乎是一口气说完，没有给苏雨婷任何打断的机会。他也做好苏雨婷发脾气，甚至埋怨自己的准备。但苏雨婷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背对着吕少杰，似乎又痛哭起来。

    吕少杰抬起手，想要试着安慰她，但却始终没有放到苏雨婷肩膀上。

    “你会原谅我吗？”

    苏雨婷没有回应他，只是因为哭泣颤抖的肩膀更加明显。

    “让我帮你吧！”吕少杰又继续说道。

    苏雨婷终于说话了，但声音却充满无力：“怎么帮？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集团没有了，爸爸也生病还没清醒。除了这间聊吧，我甚至连待的地方都没有。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了，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是我害了爸爸...”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我们。”

    “相信自己？你知道吗？因为涉嫌走私我被警察抓过，就因为这个，我被赶出了集团。”

    “你怎么可能走私，一定是有人陷害。”

    “谁会陷害我？他们为什么要陷害我？”苏雨婷喃喃自语着，仿佛并不是在问吕少杰，而是告诉自己。

    吕少杰沉默一会儿，仿佛在纠结，终于说道：“我怀疑程国富...”

    “你说程叔叔？”苏雨婷惊讶地转过身，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几乎同时，休息室的门也被从外面撞开，程菲菲的声音直接刺入吕少杰耳朵。“吕少杰，你胡说什么，我爸怎么可能陷害雨婷。”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滞，程菲菲的眼神如刀子般射向吕少杰，恨不得将他万箭穿心。

    吕少杰回头看向程菲菲，什么都没说。刚刚也只是他的怀疑，而且程菲菲是程国富的女儿，自己当着她的面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让她接受。

    “吕少杰，你把雨婷害成这样，现在又跑过来污蔑我爸，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之前程菲菲和孟芊芊她们始终都趴在大门口，偷听着里面的声音。开始还在为吕少杰加油，希望他的安慰可以让苏雨婷打开一些心结。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到自己父亲身上。程菲菲如何忍受得了，若不是卓豫翎和孟芊芊奋力拦着她，程菲菲早便冲上来给吕少杰一巴掌了。

    此时见吕少杰面色怪异，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程菲菲干脆看向苏雨婷：“雨婷，你不会也相信他的话吧！”

    “不...怎么会，我当然不会怀疑程叔叔。”苏雨婷显得有些惊慌，刚刚吕少杰还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雨婷，这种人就不值得相信。当初把你害得那么惨，我还想呢！怎么就良心发现跑来主动认错？原来根本就是挑拨离间。这种地方我们一刻都不能待，跟我走。”说着，程菲菲就过来拉苏雨婷。

    苏雨婷还在恍惚中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被程菲菲拉着就往外走，但眼神却始终仍停留在吕少杰身上。

    吕少杰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但面对程菲菲的盛怒，他终究只是叹口气，没有阻止她们离开。

    孟芊芊也跟着着急，一时不知道应该劝谁好。倒是身旁的罗晓峰轻轻拉了拉她，让她什么都不要管。

    之前刚进来的时候罗晓峰就发现了吕少杰脸颊上的红印，很明显那是手掌打的。这休息室里就只有两个人，吕少杰当然不可能傻到打自己嘴巴，所以罗晓峰现在对苏雨婷心中是有气的。

    “卓豫翎，你还傻站在那干嘛？等着他们请你吃饭啊！”

    在程菲菲的吼声中，卓豫翎终于清醒过来，刚刚那一切的发生对于她来说有些莫名其妙。她只是担心苏雨婷，现在苏雨婷被程菲菲拉走了，她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看着三个女人离开，孟芊芊终于忍不住甩开罗晓峰：“少杰，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拦住她们？”

    吕少杰没有说话，眼神还停留在大门口的方向。罗晓峰却说道：“走就走了，拦她们干嘛？又不是我们求她们来的。”

    孟芊芊转头狠狠瞪了罗晓峰一眼：“你懂什么？雨婷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吗？让她就这样走，出事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你没看到还有那两位大小姐嘛！人家可并不待见咱们。再说了，她们家的事本来也跟我们没关系。”

    孟芊芊不想跟他浪费口舌，重新看向吕少杰：“少杰，雨婷现在已经够可怜了，你是不是有办法帮她？刚刚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罗晓峰再次插口：“帮什么帮，你没看到少杰脸上的印子吗？她苏大小姐可一点都不手软。”

    被罗晓峰这么一提醒，孟芊芊这才发现吕少杰脸上的手掌印，隔这么久都还没有消下去，当时这一巴掌可不轻。

    孟芊芊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不过心里却总觉得，苏雨婷应该并不是存心想打吕少杰。

    吕少杰这时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摇摇头，缓缓坐到沙发上。“你们不用吵了，雨婷现在的情况我都已经知道。这次回来，我的确想要试着帮帮忙，可是...”

    吕少杰沉默一会儿，孟芊芊眼神中重新燃起期盼，不过等来的却是吕少杰的叹息声。

    “我现在是真的想不出办法。”

    ————

    离开聊吧，程菲菲直接拉着苏雨婷上了自己的车。这段日子，因为苏雨婷的情绪不稳定，大家都不希望她自己开车，所以一直由程菲菲接送。就连之前那些跟着的保镖也都被留在家里，以免触及到苏雨婷的情绪。发生了这么多，大家心里也清楚，到了如此境地，还会有谁去打这位一无所有大小姐的主意？依然摆出那副大小姐的牌面进出聊吧，只会让苏雨婷更伤心。

    此时，程菲菲用力抓着方向盘，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她到底想着些什么，更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车子飞速穿梭在街头，几次都险些与其它车辆发生刮碰。苏雨婷目光同样有些呆滞，隔着车窗，眼神没有焦点地寻找着答案，但答案却并不在面前。

    卓豫翎坐在后排就没办法如她们这般淡定了，连连发出惊叫声提醒着程菲菲。可是效果显然并不让她满意，最后只好将自己用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座椅上，感受着比游乐场过山车还要惊险的未知旅程。

    车子一路向南，终于冲出了城区，道路渐渐变窄，但同样车辆也少了很多。

    卓豫翎不再发出惊叫声，除了发动机轰鸣，车厢内只剩下沉寂。这样的感觉似乎每个人都不怎么习惯，苏雨婷慢慢转回头，看着程菲菲，似乎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路过一座大桥，桥下河水平静地流淌着，在阳光映衬下像极了碧蓝色的绸带，看一眼便会让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程菲菲在大桥中间的位置突然一脚刹车停下来。推开车门，她来到大桥边，将半个身子都探出桥面。用力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河水流淌。

    也许是担心程菲菲危险，卓豫翎第一时间冲下车，从身后扶住程菲菲。程菲菲没有说话，也没有挣脱她，眼圈却有些红了。

    苏雨婷也走到她身边，同样望向面前的河水。也许是迎接她们的到来，一条鱼儿突然从河水中跃起，做了个美丽的翻身再次落回到水中，将原本平静的河面激起阵阵涟漪，又随着河水流动慢慢消失。

    “雨婷，你也觉得我爸会陷害你吗？”程菲菲突然问道。

    苏雨婷摇摇头，视线并没有从河面上离开。“我相信程叔叔。”

    “我也知道，这次爸坐上集团的代理董事长，你心里一定很难接受。但请相信我，这一定并不是他的本意。而且我爸真的只是代理，等苏伯伯身体恢复了，集团还会是原来的样子。”

    “我明白，程叔叔为集团付出很多。这次都是我自己的错误，才会让集团陷入到危机之中。程叔叔这时候能够站出来维护集团，我和爸爸都应该感谢程叔叔。”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程菲菲不敢相信地看着苏雨婷。

    苏雨婷点点头，但却并没有给出直接的回答。说心里话，她自己都不清楚刚刚那番话到底出于什么，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程国富当上代理董事长，自己被赶出集团，真的就没有其它想法吗？这不可能。在还没有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她恨过很多人，其中自然包括程国富，但更多还是自己。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直到她返回家中，看到依然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她的恨转变了，任何人都没有错，造成这一切的终究只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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