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赵凯的身世

    赵凯大概知道吴警官想要说什么，赶忙摇头说道：“不是，我的养父母是我见过天底下最善良的家长，他们肯定不会做出如此龌蹉的事情！”

    为了不让吴警官分心，赵凯主动提及了那些让他感到十分隐晦的事情，这几年了，关于这段往事，没想到吴警官竟然是第一个听众。

    之前作为听众，断断续续听童思雨讲述了自己的那些往事，让赵凯深表同情，还甚至因为这些差一点去爱上她，但是现在回想起自己的经历，他忍不住想要问一下上天，为什么要制造这么多悲伤的故事出来呢？

    如果人世间都是一些美好和团圆，让这个世界充满欢声笑语，让这个世界歌舞升平，让人们因为满满的幸福感而对上苍歌功颂德，难道不香吗？

    作为一个男人，赵凯并不像童思雨那样感情细腻，讲述一段跟禹星洲之间的恋情就需要花费了将近一个晚上的时间。

    这或许就是男人和女人本质的区别吧！女人往往看中的是整件事情的过程，而男人往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结果。

    对于自己的往事，赵凯表述的十分简单。

    “我是在阿爸临走之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赵凯回忆到，“那天正好是我第一次发工资的时候，十一假期，我特意从报社请假回到农村的家中，按照以往，白天他是不会在家休息的，他要不就是在地里做一些农活，要不就是跟镇上的装修队去做一些零工。用他的话来说，他还能干上三五年，好攒钱给我在陵宁市区买房子，娶媳妇！”

    说道这里，赵凯的眼睛微微湿润，微笑了一下，“他哪里知道，他一年攒下来的前还不够在陵宁市买一个平米！但是那天，我跑遍了家里的好几块自留地，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村上的阿叔告诉我，他最近身体不好，在家休养，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出门了！”

    感觉大事不妙，赵凯慌慌忙忙一路小跑赶回家中，院子似乎好几天没有清扫，显得杂乱不堪，那只用来看家的小黄狗缩在墙角的窝棚里，见有人进来，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就又慢慢地垂下头去，孤独地用舌头舔着那个早就一干二净的盆子。

    赵凯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地上一丢，赶紧进入房间。

    屋子有些阴暗，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发霉的味道。赵凯赶紧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温暖的阳光和空气都进入屋内。

    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斜斜的躺在病榻上，尽管还没有入秋，他的身上却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伴随着每一次努力的呼吸，他略微塌陷的胸部都剧烈地起伏着。

    在一旁简易的桌面上，散落着一大堆的药物，一包打开没有啃完的面包已经变硬，像是一块石头，上面长出了一些青褐色的霉菌。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赵凯鼻子一酸，忍不住哭出声来。

    “阿爸，您这是怎么了！”一边哭泣，一边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赵凯明显感觉到，这一双手已经瘦弱到不成样子，到了皮包骨头的地步。

    “娃，你咋回来了！”阿爸用力的转头过头，内心激动，眼含泪花，嘴上虽然是责问，嘴角却微微上扬。

    “阿爸，走我带您去医院！”赵凯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药瓶，赶紧一把操在了父亲的腰上，想要一把将他抱起来。

    父亲挣扎了一下，大口喘着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别！别浪费钱了！”

    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每咳嗽一下，他的身体都会因为条件反射而上下震动，就像是从高空中抛下落到海绵垫上又被弹起来一样。

    终于，他咳嗽完了，然后用力闭上嘴巴，赵凯心领神会，赶紧找来垃圾桶，父亲低下头吐出了一口浓痰，赵凯注意到，父亲吐出来的这哪里是浓痰呀，分明是凝结成一团的血块。再朝垃圾桶里看去，里面已经堆满了的都是这样的血块。

    吐出来之后，父亲的神色竟然恢复了很多，气息也变得顺畅了，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

    “娃，你在陵宁过的好不好呀！有没有去陵宁大厦好好看看呀！”

    “阿爸！咱们去医院吧，我现在有钱了，我好好孝顺您！”说着，赵凯从背包里拿出来给他准备的5000元现金。“你看，儿子现在有钱了，咱们去大医院看，一定可以医治好您的病的！”“娃！你能有这份心，就说明我没有白养你！”父亲伸出干瘪得像是树枝一样的手，在赵凯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不舍的神色，“我的日子不多了，在临走前，我要告诉你，其实，你是我捡来的！”

    赵凯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呆住了。他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那么疼爱自己的父亲，会在弥留之际跟自己开这样一个玩笑。

    “不！我不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赵凯拼命抓住父亲的手，用力摇晃着，想要让他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

    “娃！你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应该能看懂！”说着，父亲颤颤巍巍地坐起身子，赵凯见状赶紧将他的枕头垫在了他背后。

    父亲掀开被褥，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出现在赵凯的眼前。

    “这是什么？”父亲显然又累了，轻轻地抬了一下手，赵凯赶紧打开，里面是一堆的材料，有诊断说明书，有几张照片，还有一个紧紧包裹的塑料袋。

    他将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的打开，诊断说明书上明确的写着，父亲的名字，年龄还有一些症状，在确诊病症的这一行，医生用狂草一样的字体写着“肺癌三期”。

    看到这几个字眼，赵凯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只有在电视剧上才会出现的情景，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真实。

    这几个字，变得越来越清晰，也变得越来越刺眼，这几个字无异于是给一个人判了死刑。

    赵凯也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一直没有告诉自己他的病情，也拒绝再次医院治疗。他是怕再花费更多的冤枉钱，他是想从自己的身上再给儿子剩下一分一毫，他是想让自己带着病魔在日离开这人世界，不成为儿子的累赘。

    “阿爸！”情到深处，这份感动让赵凯泪如雨下，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娃，你再看看化验结果上的我的血型！”

    赵凯赶紧翻看病历，在最后服帖的化验单上，他看到父亲的血型是B型。而自己的却是……

    “不！这不肯能！一定是医生搞错了！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呀！”赵凯一边痛哭，一边拿出那些照片，指给他看。

    “你看看，这就是我，我的百天照！”赵凯拿出一张写着模糊字迹的照片指给大口喘气的父亲看。

    然后，他又拿出一张照片继续指给他看，“你看，这个也是我，这是我一周岁生日时候的照片！”

    “娃！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上的字！”父亲见赵凯如此执着，只要如实相告，“你真的是我跟你阿娘从路边捡来的，当你正值寒冬腊月，偏巧又下了一场雨，那雨水将你身上盖着的厚棉被都湿透了！”

    父亲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当时你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呀！你当时眼泪都苦干了，喉咙也哭哑了！”

    说着，父亲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以及和赵凯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时光一瞬，已经过去二十年，而现在当年的弃婴已经长大成人，而自己也即将离开这个人世间。

    在弥留之际还能有最疼爱的人在身边守护，他为当年自己做的那个决定感到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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