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一句话，瞬间叫意乱情迷、思绪模糊的楚亦姝吓得清醒过来。

    她听错了么？

    王爷不唤她楚氏，而叫她一声“姝儿”。

    王爷还让她为他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许是太过动情动心，情事结束之后，秦王很快便睡着了。

    只是可怜楚亦姝睁大双眼，瞧着纱幔上绣着的鸳鸯戏水图样，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觉察到秦王快要醒了，楚亦姝赶紧闭上眼装睡。

    秦王看到自己昨晚在她身上发狠留下的痕迹，心里有些不忍，便没有叫醒她，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自己起来了。

    从墨韵轩离开的时候，秦王吩咐芷雅给楚亦姝拿些疏解那个地方疼痛红肿的药来。

    芷雅红着面应声。

    春儿低头恭送秦王离开，确认秦王走远了，她便推门进来，“楚姐姐？”

    楚亦姝早已睁开了眼，一夜难眠，她现在只觉身心俱疲。

    “楚姐姐！”春儿的声音里透出满满的兴奋，她凑到楚亦姝身边，低声道：“楚姐姐，昨晚我都听到了，王爷心里有你，想要一个你们的孩子！机会难得，要不我们就停了避子汤吧？”

    避子汤那东西喝得多了实在伤身。

    如今王爷既开了口、发了话，那便是真的将楚姐姐放在了心里十分重要的位置。

    她相信有王爷的照顾和宠爱，楚姐姐能凭着这个机会顺利生下孩子，在王府彻底站稳脚跟的！

    可是——

    不同于春儿的积极与兴奋，楚亦姝眼底是完全藏不住的担心害怕。

    她眼眸微垂，慢慢摇头，“春儿，我不敢。”

    秦王对她的用心的确不假，可她来到王府不过短短几个月，一个接一个的阴谋算计如刀雨一般不断落下来。

    虽说这些她也能小心应对，但，她一想到赵雯身上发生的变化，她就打从心底的感到害怕。

    会不会有朝一日，她也会变成赵雯那样，瞧着都不像个人了？

    春儿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怎么会呢，王爷喜欢姐姐，心里有姐姐，姐姐怎么可能沦落到赵氏那样的下场？”

    但楚亦姝却摇摇头，叹说：“你不懂。”

    她能有今天，全靠秦王的宠爱，除此之外，她再无旁的任何倚靠。

    但，这天下间，最易变的就是人心。

    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她实在不敢去赌。

    不然，一旦她真有了孩子，却失了秦王的心意，那受罪的便不只是她一个，还有她的孩子。

    她儿时受过许多苦楚，她再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受那些苦。

    所以……

    就让她当昨日秦王说的那句话是一场大梦吧。

    梦是当不得真的。

    楚亦姝虽守住了自己的心思，不敢多想，依旧让春儿按时送来避子汤，但，秦王却不只是说说而已。

    秦王白天继续查着天川府官矿账务的各项事宜，到了晚上十日里有五六日都去了墨韵轩。

    不仅如此，楚亦姝每次侍寝之后，秦王还特地命人端来了坐胎药给她。

    除了刚娶王妃的那段时间，秦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重视哪个女人的肚子了。

    虽说，这段时间秦王也去汪侧妃、郑庶妃那儿歇息，但，亲赏坐胎药墨韵轩的的确确是独一份的。

    后院里其他女人听说了这事儿，心里哪儿有不嫉妒的。

    这天，众人来秋水阁向王妃请安，汪侧妃余光瞧见楚亦姝时不时就打哈欠，心里更是窝火得很。

    狐媚子的下贱丫头，像是谁没伺候过王爷似的，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汪侧妃是真的气得有些狠了，全然不顾秦王妃还在交待下个月乞巧节的事，扯着嗓子就阴阳怪气开始发难：

    “楚氏，王妃面前，岂容你这般不成体统、没有规矩？！若你觉得身体不适，那就回你的墨韵轩老老实实把身子养好了，别在王妃的秋水阁里端着这副娇滴滴的软弱模样！”

    大家都是女人，像是谁不知道她想要炫耀王爷恩宠的那点子龌龊心思啊！

    “……”

    楚亦姝张张嘴，再张张嘴，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不是有心的，她也想劝王爷克制，可王爷心火旺盛，偏生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她实在拦不住。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了。

    她若真说出口，便是彻底昏了头，把自己树成靶子，叫所有人都往她身上捅刀子了。

    虽然，便是她不说，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顶着汪侧妃刀子似的目光，楚亦姝颔首低头，起身行礼赔罪。

    “侧妃教训得是，是奴婢规矩不周，举止放肆了，还请王妃责罚，奴婢甘愿领受。”

    认错不过动动嘴皮子，也不会少了一块肉，若是因此能稍稍平息旁人心中的妒火，也能叫她的日子好过一些。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不必如此郑重其事的，楚氏你起来吧。”秦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厚，不在这些事情上故意为难她。

    自然，秦王妃也明白后院其他人心中的不满，想了想，秦王妃便再补上一句：“楚氏，你若真的身子不适，回头便传了府医多花些时间，好好调理调理身子，王爷那儿我会替你说的。”

    言下之意，便是用称病的法子，让秦王少去墨韵轩。

    楚亦姝没有任何犹豫，一下就答应了，“是，奴婢多谢王妃关怀，奴婢一会儿就让春儿去请府医。”

    不怪她答应得太快，实在是这些日子秦王为了让她怀上孩子，每次欢好都将她折腾得近乎晕厥才肯放过她。

    如今，有了王妃的这个提议，她终于能名正言顺地歇上一段时间，她哪儿有不答应的。

    但——

    众人见到她如释重负的模样，不仅不觉畅快，心里反而更是不满。

    她们盼星星盼月亮般渴求秦王能够想起她们，到她们的院子陪陪她们。

    可珍贵无比、难以获得的恩宠，对楚亦姝来说竟是巴不得少一些的存在。

    这个事实，就像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她们的脸上。

    四周怨恨的、嫉妒的、仇视的目光，宛若根根银针，都快将楚亦姝扎成筛子了。

    楚亦姝无奈摇摇头，余光忽然瞥见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郑宝贤，瞧着自己的视线也带上了几分敌意。

    “……”

    楚亦姝虽诧异一刻，却也心中了然。

    利合则聚，利散则分。

    当初因为赵雯，郑宝贤与她站在同一阵线；可如今，为了秦王的恩宠，郑宝贤便视她为对手。

    或许进了深宅大院，这样的争斗便是再也躲不过了……

    唯有小心应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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