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能理解一点点洪三爷对养子的“父爱”，不过站在她个人的立场上，“如果我抓到陆宁，我会杀了他的。”

    香江的地下天国，听他们谈话的意思，原本就是陆宁借由弘帮和他自己的势力搭建起来，他以此作为返回藤原家的投名状，不论是想报仇还是想攀上藤原家，都掩盖不了他作恶的事实。

    “当然，”洪三爷重新倒了杯茶，淡然地说，“欠债还钱，欠命抵命，天经地义的。”

    他欠下的血债，如今他因为陆宁的原因罹患癌症，他都认了，将来有人找陆宁寻仇、报复陆宁，陆宁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我的客人要到了，”纪灵站起来，理了理裙摆，“老豆慢慢喝茶，我去忙了。”

    不同于洪三爷所有的养子，纪灵叫“老豆”的时候，总有种促狭似的不正经。她从未有过渴望父爱的时候，洪三爷也不是她想象中的慈父，两个人因为利益结成同盟，如今各自都把握着分寸，不打扰、不挑衅、互相帮扶，这样就够了。

    洪三爷点点头，轻声说了句“去吧”，纪灵颔首，和外面的全伯打过招呼，这就离开了。

    没有洪三爷和纪灵的要求，全伯也不跟着黏在纪灵身边，纪灵已经在培养自己的人脉，他们这些失去斗志的老人，该让位置就识相的让位置，彼此都体面。

    陆旭又是大早上过来陆园找纪灵报到，他在弘帮的工作被洪三爷下了，纪灵这边也没给他安排什么活儿，他就每天没事来找纪灵、等纪灵吩咐……尤其看到报纸上说的梅湾枪战，他立刻意识到应该跟纪灵有关系，稍微一打听，果然陆启都有参与，给他酸得，过来看见陆启就阴阳怪气个不停。

    “阿启，这么晚才起来啊，昨天太忙了吗？”

    陆启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判定这个二哥脑子病得不轻，他昨晚跟纪灵去地牢，发现洪三爷身体已经病入膏肓，怎么可能还大大咧咧睡得着。

    纪灵和洪三爷没说，但陆启知道这件事不能乱讲，除非洪三爷自己说了，不然他绝对不会告诉陆旭真相——这个愚蠢的二哥，有时候傻的陆启都有点同情他。

    “你踏马什么眼神？挑衅老子？”说陆旭傻吧，他有时候又很敏锐。

    陆启不过是无奈地看他一眼，天知道他怎么就真的解读出同情的意思，又在那边上蹿下跳……踏马的都离婚了，老婆和情人一起出轨，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刚发现都不是他的，他怎么还这么有活力啊！

    “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吵架，怎么回事？”纪灵像个幼稚园的老师，敲敲餐厅的门框就让两只小学鸡冷静下来。

    主要是张牙舞爪的陆旭老实下来了，还非常诡异的拘谨的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小声跟纪灵打招呼，“灵灵。”

    陆启：……

    他也放下餐叉站起来，老老实实的喊了声：“阿姐早。”

    陆旭偷偷斜着眼瞥陆启。

    陆启回以一记白眼。

    明明是很正常的问好，双方就是不约而同感觉对方很谄媚，仿佛在跟自己争宠。

    纪灵拍拍陆旭的胳膊，直把陆旭拍得跟个金毛猎犬一样，立刻小碎步跟到她身后。陆启看纪灵往外面走，赶紧把最后两口牛排一口吃了，慌张地问：“阿姐要出去？”

    “见几个客人，”纪灵停下来，笑着说，“就在陆园，你没事也可以来，不着急的。”

    陆旭立刻抓住机会输出：“起这么晚，真有事也不可能为你耽误时间。”

    其实哪里晚了，十点都不到，算是陆园他们这些小辈的正常起床时间，要是之前的陆旭，直接睡到中午十二点都是常有的事。

    纪灵瞥了陆旭一眼，“就你话多？”

    似乎是责备，但纪灵的眼神中没有严厉或厌恶的情绪，似乎只是嗔怪一声，让陆旭捂住嘴的同时，诡异的升起一种他更被纪灵看重的感觉。

    纪灵会立刻回陆启，也会立刻说他……都说客气是给外人的，对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纪灵总是护着陆启，从没说他不好，但会指点他陆旭，会在他跟陆启吵架的时候拍他，这就是对他比对陆启亲热的证明！陆启那小子拿什么跟他比？

    陆启只觉得陆旭的精神又诡异的亢奋上了新台阶……他确实理解不了这个二哥的脑回路哈，可能打架打多了，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打坏了。

    陆园的会客厅有好几个，纪灵跟佣人说把客人带到哪里去，后面的事情佣人自然会解决

    会客厅本身就定时养护、清理，主人家喜欢的鲜花更是每天用不用都一样的摆上，佣人的准备，不过是根据主人当天的要求和需要给他们上茶、上点心。

    “阿姐今天要见的人是谁？”陆启一边给纪灵倒茶一边问。

    少年本就长得秀气非常，又专门学过如何伺候人、自己也以此为目标，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他摆弄茶具，完全是一种享受。

    陆旭也得到了一杯茶，但陆旭根本喝不下去……他这种大老粗，茶艺是半点不懂的，茶艺师倒是睡了好几个，如今看纪灵满脸欣赏的看着陆启，他快酸死了，感觉根本没有茶香，只有一股酸味。

    纪灵这次没搭理戳茶杯玩的陆旭，对陆启说：“原先宅子这边的萧缪，我让他去找个人，他好像带了些不得了的东西过来。”

    她放在萧缪那边的钱，明晃晃记录着萧缪的各种“声音”，他的心跳和脉搏呈现出紧张的波动，那是一种愤怒的情绪，而能让萧缪这么愤怒的，多数都不是好事。

    纪灵把弘帮中的一些年轻人散出去，表面是让他们“巡视领地”，每天给着丰厚的佣金，其实就是在观察他们做事。

    当时在陈菲附近其实不仅有萧缪一行，但纪灵记得一些萧缪做过的事情，感觉他应该更适合去接触有轻生念头的陈菲，所以才让全伯赶紧把人派过去。

    事实证明，萧缪确实安抚了陈菲，还从陈菲那里得到了更多纪灵计划之外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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