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四五天，王梅看周天成心情好，再次提出月子会所费用，没想到周天成直接提出了离婚，神色平静地让王梅感觉后背发凉：“王梅，我前前后后在你和你儿子身上花了两百多万了，这是一生积蓄的一半多，也正好是我应该分给王心丹的钱。你已经拿走了原本应该属于王心丹的钱，如果还想分剩下的钱，可以，那咱们法院见。你别忘了，你儿子房款首付的钱是他借的，当初是给我打了欠条的。”

    王梅的三角眼往上一斜，嗲嗲地撒娇：“天成，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咱们是患难夫妻，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会都记在心里的。”

    无论如何，王梅不会离婚。因为离婚后，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不会和儿子一起住，两千多元的退休金还要贴补儿子，自己租房也租不起，她会凑合着和周天成一起生活下去，不给钱也不要紧，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周天成想起周娅身上穿的旧衣服，用了五六年的手机，心一阵疼，他的钱都是全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其中不仅有王心丹一份，还有女儿周娅的一份。

    在荒唐的婚外恋情中，在王梅娇滴滴的哄劝中，他昏了头，只想到怎么把夫妻财产据为己有，忘记了这些钱中有女儿省下的一份。别人家富养女儿，他从女儿小时候就教育女儿勤俭是美德，还告诉女儿不要和那些乱花钱的孩子比，省下的钱也都是自己的。真应了那句“省着省着，窟窿等着”，他们一家勤俭了几十年，一把把的钱花了王梅身上。他悔得能感觉到自己的肠子一抽一抽的。

    下午五点，正是下班时间，周天成接到了女儿的电话，想和他在外面找个地方说件事。周天成更加心疼女儿了。王梅已经退休，白天去儿子帮忙做做家务，下午在他下班前会回家做晚饭等他回家吃，在王梅探照灯一样的目光下，父女俩人没有独立的交流空间。女儿两周才回一次家，他也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周娅把见面地点定在了唐城美食店。周天成坐下后，点了四份小吃，其中有一份女儿爱吃的红糖糍粑，周娅让他不要点，以后她再也不会吃红糖糍粑了。

    周天成看女儿瘦了一圈，圆润的下巴尖了起来。他心疼地安慰：“年轻人恋爱，吵架分手是常有的事，说不定过几天就要和好了呢。”

    周娅苦笑一下：“爸爸，不可能和好了。不是我们两个的原因，是因为你和我妈妈的原因，不可能和好了。这些天我也想过了，爸爸，”说到这里，周娅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接着说：“可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我有什么办法呢？爸爸，我很难过，难过得想死。自扬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就这样分手我不甘心，但是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又哭了一会儿，接着说：“爸爸，我想好了，我要到新西兰去读研究生，以后就在那边工作，不回来了。只要我在济南工作，以后无论是工作，还是找对象，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都会有人指指点点说她爸爸妈妈如何。”

    听着女儿的话，周天成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到底，直到沉到深不见底的地方。他的一时放纵，就像一把刀砍在女儿身上，现在汩汩流血，等将来愈合了，也会有一道疤留下。

    酸辣粉、红油水饺、拌三丝、白斩鸡，都是周娅爱吃的菜，但是她一口未动，说一会儿哭一会儿。

    周娅提出要一百万元，到新西兰读书和安家用，说以后也不会再跟父亲要钱。

    周天成也一口未吃，他答应尽快把钱转给周娅，主动提出把手里的一百三十万元都转给她，诚恳表态：“以后到了新西兰有困难随时联系爸爸，以后爸爸就为娅娅活。”

    周娅走后，周天成一个人坐了很久，久到因到了关店时间，服务员来催他走。

    他破天荒没有坐公交车，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路上他给王心丹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女儿要去新西兰的事情，也说了要转钱给女儿的事情后，他说：“心丹，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们身为父母，都错了。”

    高晓佳不再牵挂着与庄敬散步，也不再关注单位的八卦，连瑜伽班都不带了，下班就回家盯李自扬。高晓佳父母第一次表扬她：“晓佳终于长大了，知道什么事情该上心了。”

    高晓佳父母听说了周娅的家庭情况后，也不同意。背着高晓佳关起门来，给李自扬讲了高晓佳初恋的事情，他们后悔当初没有狠下心来阻止。

    李自扬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心，但是从小养成的性格使他看起来豁达开朗，听完姥爷的话，他说：“放心吧，姥爷，我不会做让父母伤心的事情。”

    李云程回青海的前一天晚上，把李自扬叫到庄敬家里，讲了自己和高晓佳离婚的原因，庄敬告诉他：“结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结婚对象不仅仅是要喜欢，重要的还要是个好人。你看你爸爸妈妈是相亲认识的，最初你妈妈还不同意，是你姥爷看上你爸爸，极力促成的这件事，你看现在是不是很幸福？”

    李自扬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张之义，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高兴，疑惑地问：“大爷，我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呢？”

    张之义咧开嘴笑：“是吗？没有啊”，又想着要有长辈形象，认真地说：“我是因为你长大了高兴。”

    李自扬看着他脸上的喜色，越想越觉得不是他说的那么回事，但是又不明白为什么。

    李云程带着儿子走后，庄敬对张之义说：“你的小人嘴脸暴露得太多了。”

    张之义得意地笑：“我不管别的，反正李云程不开心，我就开心。”

    庄敬看着他：“你们单位的人真没有说错，你们俩还真是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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