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儿老师招聘过程中，连续面试了两百多名女性后，张蓁蓁把成年女性分为三类，结婚生子、结婚未生子、未婚。她觉得生过孩子的女性老师做幼儿园工作做得更好，学习动力足，工作态度好。每周五下午四点到五点半的培训学习认真程度从笔记上就可以看出来。

    张蓁蓁觉得自己越来越市侩了。

    听说冯思宝到明道幼儿园上班后，当年一起与她招聘到大公集团幼儿园的四位老师找她打听待遇和上班情况。她们中有两人曾经去过柬埔寨分公司，但是只工作了几个月时间就回国辞职，断断续续在一些小公司打工，收入低没有保障不说，更折磨人的朝不保夕，经常拖欠工资，说破产就破产。另外两人当时未到大公集团报到，另外找了工作，一人在超市做管理人员，一人在广告公司做策划。

    在广告公司做策划的胡元元做东，把大家请到一起吃饭，顺便聊天。冯思宝接到电话后，说她出一半钱。

    冯思宝下班后先回家打扮了一番，白天上班为了方便工作，她穿的是平跟鞋和裤子t恤。外出聚会，她想穿得漂亮一些，穿上小碎花连衣裙，高跟鞋一蹬，宽腰带一系，在父母面前转了一圈，父母比她还高兴，冯父欣慰地说：“年轻小姑娘就应该这样，活泼明朗，哪能把自己陷在婆婆妈妈的事情里拔不出来。”

    约定的地点在康养中心项目部办公室对面街上，时间尚早，冯思宝先到康养中心拜访庄敬，当面致谢。

    辛莘看到冯思宝，眼前一亮，人还是那个人，衣服也不是新的，但是感觉不一样，眼神放光，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女性的魅力。

    庄敬咳嗽一声：“某人看直眼了啊。”

    辛莘殷勤地给冯思宝倒水：“小宝，喝水，你不是去参加同学聚会吗？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冯思宝接过水杯喝了两口，走到庄敬办公桌前：“我是来感谢庄主任的，感谢您给我介绍了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本来是互帮互助的事情，庄敬不想客气地谢来谢去，她是看了冯思宝的履历的确优秀，才介绍到女儿幼儿园工作。不行的人，她也不会给女儿介绍，她不会拿女儿的事业送人情，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冯思宝的同学聚会很快乐，五个人虽然境遇不同，但是同一届同学，又同时签约到大公集团工作，共同话题很多。在介绍了各自的工作过程后，胡元元代表四人对冯思宝说：“思宝，我们找你是想麻烦你一件事，帮我们问一下幼儿园是否还会招老师，我的工作收入还算稳定，她们三人收入太低了，根本养活不了自己。”

    冯思宝想起幼儿园门口贴的招聘广告，他看到过副经理贾滨滨带三位老师在会议室面试过招聘人员。她给同班的一位老师打电话要来招聘电话，告诉她们：“我不瞒你们，我虽然是幼儿园园长张蓁蓁的妈妈推荐去的，但是也经过了笔试、面试和一个月试用期，刚从上海总部培训回来。幼儿园好是好，收入也不低，有五险一金，但是管理挺严的，对老师的要求也高，每个班两位老师配一位保育员，两位老师轮流一人一周早晚班，早班要七点半到园，晚班到家长接完孩子，检查门窗电器后才能下班。中午保育员看着孩子们午休，老师可以休息一个半小时。上班第一周我挺不适应的，第三周才不觉得紧张了。”

    胡元元听完笑起来：“这叫紧张啊，我们这些在小公司打工的，加班到深夜是家常便饭，收入还不如你高。”

    冯思宝回家和父母交流聚会心得体会，开心地说：“我在家做了四年多的家庭妇女，没想到一出山就会找到工作。这只能说优秀的人到哪里都优秀。”

    冯母坐在她边上听完介绍后，感慨说：“要是你婆婆肯帮你一把，没和大公集团解除合同，哪用得着到外面找工作。”

    在一边看着小儿子的辛莘把头埋起来做鸵鸟状，他理亏他知道。

    胡元元等四人到幼儿园参加招聘，张蓁蓁和贾滨滨觉得四人个人素质优秀，但是眼下幼儿园不缺老师，两个人商量一番，告诉四人一个选择方案：现在确定招聘，但是要等到来年九月份招生结束以后才能来上班，为了不耽误工作，需要提前把上海总部的培训完成。而且必须先交一万块钱押金，以减少她们参加培训以后不到幼儿园来上班的损失。九月份入职以后立刻就把押金退还。

    几位同学讨论以后觉得也算合理，就答应一起去参加上海总部下个月的培训。

    听张蓁蓁说了招聘胡元元四人采取的方法后，庄静表扬女儿有管理天赋。张之义得意地说这是遗传。

    张之义对女儿说：“管理就是管人性，是嫉恶扬善，方法灵活，但要有原则有底线，绝对不能靠无底线的善良，那样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庄敬心想，原来你也知道什么叫做无底线的善良。

    张之义又给女儿讲了自己的一些管理经验和心得体会，其中一条是要有自己的眼线，不能两眼一抹黑，对员工的事情一无所知。

    张蓁蓁说：“这个你放心，小时叔叔家的郭阿姨和食堂的李叔叔会给我讲幼儿园人员的各种动向，包括谁爱偷懒，谁嘴馋。”

    庄敬问哪里来的李叔叔，张蓁蓁神秘地说：“当年大公纺织厂幼儿园做肉骨头贼好吃的李叔叔，现在是我们幼儿园食堂经理。”

    庄敬疑惑地问：“李大头？”

    张蓁蓁拍拍她的肩膀：“庄敬女士，注意礼貌。李叔叔大名叫李大顺，当年我在大公纺织厂上幼儿园时，你经常来晚，李叔叔经常给我拿好吃的，有时候还会给我做一盘可乐鸡翅和炸薯条。我开幼儿园时，打听他，听说他领着基本生活费在外面打工，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愿不愿意来我的幼儿园管食堂，结果你猜怎么着？”

    庄敬“嘁”了一声：“还卖关子，能怎么着，到你幼儿园来工作了呗。”

    张蓁蓁摇摇头，一副煞有其事地样子：“非也，非也。李叔叔直接给我带来了一个面点和炒菜的团队，说一定要把饭菜做成幼儿园特色。你不知道，大多数小朋友们超级喜欢吃，有的时候发烧到医院看病，也要到幼儿园吃午饭。还有一个在家里不吃青菜的小朋友，到了我们幼儿园成了青菜大王。”

    张之义对女儿说：“做大事不容易，要沉住气稳住神，不能飘。”

    张蓁蓁说：“当然不能飘，我的幼儿园现在还没有挣钱呢。到现在也只是维持正常运转，再招收一年新生，才会有赢利的可能。”

    庄敬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你已经很厉害了，早已经超越了爸爸妈妈，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送张蓁蓁下楼，看着女儿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庄敬按了按心脏部位，这是她人生最美好的收获。她的女儿不漂亮，从小不会做讨人欢心的事情，但是她做了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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