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惊讶地瞪大眼睛，身体也能站直了：“真的，我要当姥爷了。这是好事啊。”

    高永洁气得直翻白眼，带着哭腔说：“好什么事啊，她还没有结婚呢，连结婚证都没有领。”

    陈总急着见女儿，敷衍地劝说她：“没事儿，没事儿，结婚证还不是小事吗，随时可以领，国家不卡咱。”说着快步走到女儿卧室门前，轻轻在敲门，语气温柔地掺了三斤水：“小慧，我是爸爸啊，能进来吗？”

    陈智慧打开门，一下把他拉进去，害怕地说：“我妈没有打你吧。”

    陈总笑了笑：“估计还没有来得及。我说你怎么回事，你先给爸爸说，爸爸也好替你扛雷啊，你怎么能让你妈妈先知道呢？”

    陈智慧坐在书桌前，不好意思地说：“我测孕试纸扔在卫生间垃圾筒，谁知道她老人家会注意到啊。我本来和刘博学说好了，明天就去领结婚证，尽快办婚礼。”

    正好着，刘博学的电话打了过来，陈智慧声音嗲嗲地说：“你放心吧，扛雷的人回来了。我妈不会把我怎么样，他会打骂我爸出气的。”

    陈总指了指她，挑了挑眉毛走了。他站到高永洁面前，可怜巴巴地说：“永洁，咱们商量商量女儿结婚的事情吧。”

    高永洁气得跺脚：“我不管，你们父女情深，你自己管吧。”

    陈总打个立正：“坚决服从高总命令。请高总放心，一定努力办好陈智慧的婚礼。”

    陈智慧的婚礼日期已经定好腊月二十六，原本想的是与春节假期一起休，出国旅游度蜜月。现在婚期只好提前了。

    亲近的同事朋友都已经知道婚期定在腊月，听说婚期要提前时都很意外，高晓佳问出了大家的心声：“这么突然？婚礼怎么提前了？”

    辛莘哈哈大笑：“肯定是有人等不及了。”

    高晓佳作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是刘博学等不及了。”

    陈总也哈哈大笑：“是我外孙等不及了。”

    高晓佳明白过来，笑着说：“没想到智慧还挺能干的啊。”

    以庄敬对高永洁的了解，知道她一定会气到大发脾气，一段时间内吃不下睡不着，她问陈总：“你们家高永洁同志情绪怎么样？”

    陈总不笑了，郁闷地说：“就说昵，这么大的喜事，永洁气到哭，还不搭理我们，让我自己和刘博学的父母谈结婚的事情。”

    庄敬等高晓佳走了，小声说：“陈总，你要好好做高永洁的思想工作，一定不要让她长时间生气。智慧高考那件事，她生气生了一年多，后来生病那么长一段时间，与生气有很大关系，好不容易过去了，现在这件事一定不能再长时间生气。”

    陈总的情绪从高空降落低谷，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豁达一个人，偏偏总爱和女儿过不去。我请你吃饭，你帮我劝劝永洁吧。”

    “美少女”组合在烧烤店坐下后，陈白和张罗着点菜开啤酒，高晓佳祝贺高永洁要当姥姥，高永洁用眼角斜着看她：“我当你年少无知，不和你计较。”高晓佳看看她，看看庄敬，不明白怎么回事，发挥自己善于当鹌鹑的优势，开始和陈白和讨论吃什么，不再看高永洁。

    庄敬只好开口劝说：“现在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还那么古板，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孩子又不是乱来，既然是奔着结婚去了，早生早了，你就别生气了。”

    高晓佳惊讶地问：“怀孕这么大的喜事，你为什么生气？”

    陈白和拍拍她的胳膊：“年少无知少说话。”

    高晓佳撅起嘴，不高兴地说：“还什么美少女组合，我年少无知，你们呢？老天真啊。”说着站起身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三人：“你们不留我吗？”

    陈白和站起来，拉着她：“不要生气，大漂亮最通情达理了。”

    吃着喝着聊着，高永洁终于敞开心扉：“我不是生闺女的气，是对自己特别失望，特别恨自己，是我没有教育好闺女，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管她，早恋导致大学没考上，参加工作后又不谈恋爱了，一直拖到二十八九，总算是谈恋爱了，不到半年怀孕给我看。”说着说着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擦擦眼泪说：“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心里难过得火烧火燎的。”

    陈白和急忙抱住她的肩膀，安慰说：“大漂亮说得也不错，确实是喜事，咱们得高兴，你不高兴，你们全家都不高兴，会影响到智慧的情绪，万一有个好歹，你不得后悔死。再说了，你看你们后勤中心那些从三十多岁到五十多岁的大龄未婚女同事，智慧在正常年龄结婚生子，你得高兴。”

    高晓佳严肃地说：“我听说不被祝福的孩子命运会非常悲惨，就冲这一点，你也得高兴起来。”

    高永洁气得瞪她：“胡说八道，我哪里不祝福了，我是气我自己没有管好孩子。”

    高晓佳回瞪她：“我哪里胡说八道了，你气你自己也是因为怀孕这件事，你生气就代表不喜欢这个孩子，不喜欢就是不祝福他。”

    高永洁闭了闭眼，有气无力地说：“是我的问题，我不生气了，行吧？”

    高晓佳举起啤酒杯：“这还差不多，不能再生气了，再生气以后不让孩子叫你姥姥。”

    喝了几杯啤酒后，加上几人的劝说，高永洁的情绪从拧巴缓解过来，虽然还是有点儿不舒服，但是不难过得像困兽无法挣脱锁链一样了。

    吃饱喝足，各回各家。高永洁一进门，发现丈夫女儿和准女婿都严肃悲伤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她心口一跳：“出什么事了？”

    陈智慧忐忑不安地说：“妈妈，我想了一天一夜，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怀孕，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

    高永洁看着刘博学：“你怎么想？”

    刘博学往陈智慧身边挪了挪，挨得她近一些，握住她的手，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我听小慧的。”

    陈总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想起高晓佳的话，高永洁感觉自己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她愤懑地说：“我说过不要这个孩子吗？敢情你们仨是一伙的，把我设想成坏人是吧。”

    陈总的眼神更加哀怨了，高永洁用手挡住自己的眼：“收起你的杜十娘眼神，当年我就被你这样的眼神威胁，才上了你的贼船。”

    陈总叹了一口气：“先别说眼神和贼船的事了，孩子等你回话呢，到底怎么着啊，你老人家给定个真章程。”

    高永洁放下手，没好气地说：“还说什么，赶紧结婚吧。”

    虽然时间仓促，但是该走的流程和环节一个不落，在平均彩礼的基础上，刘博学家多给十万，以显示对陈智慧的重视。收到彩礼后，陈智慧把自己参加工作以来攒的五万元转给刘博学，不好意思地说：“我只存了这些钱，都给你，办婚礼用吧。”刘博学抱住她，亲了又亲：“小慧是我的大福星。”

    陈总感觉自己有偷听墙角的潜质，他只是出来倒杯水喝，就听到女儿和女婿在阳台聊天，他水也不敢喝了，急忙悄悄转回卧室，正在看电视的高永洁看他一眼：“你怎么跟做贼一样，还猫着腰进来。”

    陈总关上门，小声说：“小慧和博学在阳台聊天，我听到博学说‘小慧是我的大福星’，吓得我赶紧回来了。”

    高永洁得意起来：“可不，找我家小慧，那可是有大福气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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