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解：“什么金银？”

    “算了，我懒得跟你说。”沈继明扭头出去了。

    他当然不敢提那两箱金银，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夫人也不管他，叫来个嬷嬷，吩咐道：“去找二三十个壮汉来，要面相凶恶嗓门够大的，让他们天天去细平街闹。”

    嬷嬷立即答应了出去，老夫人擦去眼角的泪痕，眸中流出怨毒之色。

    这日清晨，闻芷起来练剑，没一会儿便见香儿慌慌张张跑进来，道：“小姐，咱们门口被人泼了好多、泼了好多血！墙上还、还写了字。”

    常乐恰从屋里出来听见，柳眉倒蹙道：“谁干的？看我打不死他？”

    “常乐姐你别冲动，”香儿连忙扯住她，“外面来了二三十个人呢，全是高大魁梧的壮汉！”

    “壮汉怎么了？咱们还有护卫呢，收拾不了他们了？”常乐说着就跑了出去。

    闻芷怕她没个轻重，闹出事来，只得也跟过去看看。

    那些壮汉又是敲锣打鼓又是扯着嗓子叫骂的，把整条街的人都吸引了过来，放眼望去，宅邸外面尽是人。

    常乐抡着刀就要出去干架，被闻芷一把拉住，“先听听他们喊什么。”

    “庸医！丧尽天良！还我家小姐命来！”

    “什么狗屁神医？见死不救！枉为人！”

    “我家小姐的亡灵在天上看着你呢！必遭天打雷劈！”

    闻芷一下便听明白了，是沈家派来的人。

    既然存心来闹事，讲道理必然是讲不通的，那就只能动武力了。

    “叫上护卫来，全部轰走。”

    常乐早就喊了十几个护卫过来了，得了令立即带着人鱼贯而出。

    外面那些人虽然长得高大凶狠，毕竟不是武夫，手上又没武器，一番哄闹过后，丢下锣鼓都跑了。

    闻芷出来看了两眼，见门上与石阶上全是血，墙上一边写了“丧尽天良”四字，一边写了“见死不救”四字。

    血腥气在空气中弥久不散，直叫人想作呕。

    “打水来冲掉。”

    只会耍这点小孩才用的伎俩，真够招笑的。

    然而小孩用的伎俩虽然让人瞧不上，却够能恶心人。

    当天半夜，门外又起了骚乱，还是同样的招数。

    闻芷派人去报官，官差赶过来将人驱散，仍旧不顶用，过后没多久，他们便又来了，整个细平街都被搅得不得安宁。

    沈老夫人听说后，觉得总算出了口恶气，满意地露出笑脸。

    “再多叫些人来，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地闹，将声势再造大些，我要她在细平街住不下去。”

    嬷嬷领了命退下，谢清音闻言道：“小心遭她报复。”

    她与闻芷交手多回，已不敢再太小觑她。

    何况目下沈家正处于多事之秋，自己的事还没处理完，何必再去招惹外人？

    老夫人一心只想着为死去的女儿出口气，全然没将她的提醒听进去。

    傍晚，用过晚饭后，常喜沏了茶来，愁眉苦脸道：“小姐，这样下去不行，咱们顶得住，左右街坊也顶不住啊，今儿好几个邻居过来抱怨了，说吵得他们无法休息不说，还把孩子给吓着了。”

    “照我说，逮住两人打断腿，杀鸡儆猴，他们就不敢来了。”常乐在一旁擦刀，凉凉地说道。

    闻芷伏在案上写给窦离云的回信，一边动笔，一边说：“你这是给沈家递把柄，伤了人，他们更要闹了。”

    常乐把刀往几上一搁，恼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缩着？”

    “咱们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闻芷放下笔，吹干纸上墨迹，双眸亮如星光，在灯火下泛着凉意。

    隔日早上，广陵侯府门口也聚集了二三十个壮汉，不仅敲锣打鼓，还拉了数条横幅，上书“广陵侯勾结北戎，滚出大魏”等十几个大字。

    门上也被泼了血，左右两边墙上也各写了四个大字，分别是“通敌卖国”和“北戎走狗”。

    一早住在附近的住户们就听见动静，过来凑热闹，没多久连几条街开外的人也闻讯赶来了。

    “北戎走狗！滚出大魏！”

    “通敌卖国不得好死！”

    “铲除卖国贼！”

    广陵侯通敌的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了出去。

    住在这一带的还有朝中好几位大臣，听见消息，赶紧上禀了宫里。

    沈老夫人刚醒不久，听闻此事，脑子霎时停止了运转。

    “准是闻芷搞的鬼。”

    嬷嬷擦了把汗，惴惴地道：“老奴仔细瞧了，那些人里面有一半以上都是咱们雇去细平街闹事的。”

    “什么？”老夫人死死捏住桌角，额上青筋叠暴。

    闻芷这是在羞辱她！这个毒妇，比蛇蝎还毒。

    此时，值夜完毕刚从宫里回府的沈继明匆忙赶至，过来问外面怎么回事。

    老夫人倚在炕桌上，恍若未闻，默不吭声。

    嬷嬷把事情一一告知，沈继明听了火冒三丈，来回踱着步道：“我叫您别去招惹她，你不听，如今流言传出去，大哥成了卖国贼，如何怎么收场！”

    “在这里说风凉话有何用？还不赶紧的，带了护院出去，把人轰走？”老夫人到底有些心虚，说话远不如从前那般气焰壮。

    沈继明气急道：“现在才轰，太晚了吧！赶得走传谣的人，还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托生在这个家里，只希望调职一事不会受此影响。

    “老夫人，二爷，”外面传来大丫鬟的禀报声，“宫里来人传旨，陛下召见。”

    都惊动陛下了？！

    老夫人与沈继明俱是一惊，瞬间慌了神。

    皇帝在养居殿侧殿见了母子俩，脸色阴沉道：“听说有人去侯府闹事，还传出了流言？”

    “确有此事，”老夫人低着头答道，语气稍显急切，“是闻芷雇了一帮人到处传谣。”

    “闻芷？”皇帝挑眉。

    怎么她跟沈家的恩怨还没完呢？

    “好好的，她传这种谣做什么？”

    老夫人咬着牙，话里透出彻骨恨意：“从被逐出侯府后，闻芷一直记恨继阳，明里暗里报复沈家，小女患病，她手上分明有药，却不肯给，眼睁睁看着小女病死，不看着沈家家破人亡，她是不会收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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