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芷侧身一躲，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刀，对着薛昀的腿肚子便狠力一刺。

    薛昀哪里料到她会直接动刀，出手这么狠辣，压根没躲。

    利器扎进血肉，他疼得惨叫出声，另一只脚没立住，身子砰然栽向地面。

    鲜血很快便浸湿了裤腿，染红好大一片。

    屋里其他人闻声望来，惊诧地看看薛昀，又看看闻芷。

    “怎么回事？”谢铭过来查看，俯视着躺在地上嚎叫的薛昀，须臾，转而看向闻芷，“怎么对自己人动起刀来了？”

    闻芷把短刀插到雪中，慢条斯理地将血洗掉，眨了眨清亮的眼，说道：“是我的刀不听使唤，不慎扎到他的，谁让他要把脚伸过来呢？我又不是有意的。”

    “你……还装无辜？”薛昀脸色全白，半天方挣扎起身，额角两条青筋隐隐凸起，“蛇蝎都没你毒！”

    常乐哼道：“你才装无辜呢，欺负我家小姐，活该你被捅！我要是小姐，就直接废了你！”

    “放肆！谁准你这样跟本官说话？”薛昀气急，向外喝道：“来人！将这个贱婢拖出去砍了！”

    他毕竟是使团里的二把手，随从护卫也不敢怠慢，果真进来押人。

    闻芷见状怒火中烧，一拳打在薛昀脸上，使出十成的力道，把他踢飞了出去。

    不待众人反应，她又闪身追出门，对着薛昀一顿踹。

    薛昀开始还想反抗，奈何身上有伤，闻芷下手又太重太快，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别、别打了！”

    把他打得嘴角流了血，闻芷终于罢手。

    一众看热闹的就这么瞅着，谁也没想到上前拉拉架，等到薛昀快晕厥，才让人把他抬进去治伤止血。

    谢清音突然跳出来叱道：“闻芷，你也太狠毒了吧？薛大人再怎么说也曾是你的兄长，你竟连半点旧情也不念？把他打死了，你有何脸面去见昔日的养父养母？”

    她是跟随沈继阳来的，因说使团里就闻芷一人会医，万一出了意外，人手不够，谢铭就准了她加入。

    先前掉了门牙的部位，不久前已镶上假牙，说话倒也不漏风。

    闻芷哂道：“刚才不是看戏看得挺兴奋吗？现在出来指责我了？这好人是不是装得晚了点？”

    “我……”见好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看，还有人指指点点，谢清音脸上一红。

    咬了两下后槽牙，心气终究难平，转向谢铭，指责道：“大哥，你身为使团里的最高官，不为薛大人主持公道吗？难道就纵着闻芷胡作非为？”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了？”谢铭一向瞧不上这个庶出的妹妹，旁人对他指手画脚，他还不受用，何况是她？

    “管好你自己。”

    没脑子的东西，现在处置了闻芷，到了王廷谁做翻译？

    谢清音心头不服，待要再言，被沈继阳拉住。

    “就不能少说两句？你只是随团的大夫，公事少掺和。”

    “你也护着闻芷，当我不知道么？”谢清音用力摔开手，扭头走开。

    沈继阳皱皱眉，懒得管她。

    回屋后，大家各自归了原来的座，围在火堆边上烤火。

    天已黑透了，等到二更时，外面寒风渐止，静悄悄的，没了一点声息。

    闻芷吃了些干粮，眼皮开始打架，遂与常喜常乐和赛朗几人背靠着背，阖目睡觉。

    这样睡自然是睡不安稳的，夜里不知醒了多少次，还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直到天快亮时，闻芷梦见自己被一条红黑相间花纹的蛇给咬了，吓得惊醒过来，之后便再没合眼。

    这种蛇她认得，是关外大漠里独有的无须冬眠的赛牵机，若无解药在身，被它咬一口不用半个时辰便会一命呜呼。

    赛牵机，顾名思义，这种蛇的毒液比牵机药还毒。

    按照以往的经验看，这应该又是梦在给她示警。

    因为赛牵机虽不冬眠，却很少出来活动，寻常遇不到，故而出紫林关前并未准备解药。

    闻芷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然而毒蛇还没出现，就先出了另一桩事。

    这天早上，谢清音偷偷盯着巴敦看了半晌，终于想起，是在北营的时候见过此人，立即跑到薛昀那里告状。

    “戎人？你确定？”薛昀撑着身下的木板坐起来，眼里闪出冷厉光芒，“会不会看错了？”

    谢清音笃定道：“我一开始便觉那人眼熟，观察了一路了，绝不可能看错，不知你可曾注意到，闻芷身边有两个随从没开口说过话？定是怕暴露身份的缘故。”

    薛昀点点头。

    他当然早便注意到了这点，但他以为那是两个哑巴，也就没上过心。

    “闻芷将两个戎人藏在使团里，肯定有阴谋，得赶紧把那两人控制起来，叫闻芷过来审问才是，晚了就麻烦了。”谢清音紧紧皱着眉头，郑重其事地鼓动道。

    薛昀深以为然，叫了几个护卫进来，命其立即抓捕闻芷与她的随从。

    这会儿谢铭与沈继阳等几个官员去了前方探路，尚未赶回，护卫们也就无须上报，直接听命于薛昀。

    常喜等人挡在闻芷身前，与护卫起冲突，把刀一拔就要动手。

    闻芷喝止道：“不要轻举妄动，你们在这里等着。”

    常喜不放心，“我们跟你一同去。”

    护卫粗声粗气道：“老实待着！薛大人没说要见你们！”

    “我一个人无妨。”闻芷给几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少安毋躁，自己跟着两名护卫往薛昀那边去了。

    薛昀的伤还没好，无法行走，这些时日一直坐在拉行李与物品的车上，此时从上而下望向闻芷，倒有种坐在堂上审问犯人的架势。

    “你跟北戎什么时候勾结上的？私下里达成了什么交易？这次北上又有什么计划？”

    闻芷蹙眉道：“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谢清音义正言辞道：“还在装蒜？你身边那个大高个随从是北戎人，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是北戎人，那又如何？”他们既然已知晓，闻芷也不必再遮掩，“我带着他们有特殊用处，且事先向长宣王请示过。”

    “还在撒谎！”薛昀未将此话当真，反而勃然大怒，“来人，把这个北戎的奸细押下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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