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序排队，去综合楼前的广场集合。”

    郭青青喊完又看向教室角落的薛睿：“你带队。”

    “我？”薛睿喃喃的站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体育委员的名号在身上。

    看着黑板右侧的高考倒计时，薛睿自然是知道今天有什么活动，百日誓师大会嘛。

    黑板上的时间跟读秒似的，低头抬头少一天，学生们的心情随着数字变动，眼看就要进入两位数的倒计时……

    高三时间紧张，假期也少，学生们没有太多的精力收拾自己，许多男孩子一脸木然，嘴上一层厚厚的黑色绒毛，那是胡子还没长硬，头发也乱糟糟的，那是解不出来题的时候抓头发导致的……

    就连有些女孩子，也把头发扎了起来，头上油腻腻的，看起来邋里邋遢。

    薛睿摆摆手，示意众人排成几列跟上。

    林若曦这时也回到了教室，今天的林若曦特意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悄悄站在了薛睿旁边。

    “也不知道从哪留传下来的仪式。”薛睿摇了摇头，他很反感这种形式主义。

    实际上，该努力的学生本来就会努力，不努力的早都不在教室了，对于一饼这种人来说更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想了想，或许对邱梦泽这类学生有点用？不过用处也不太大就是了，也就临时打几天鸡血，等到倒计时97天的时候这股劲就快过去了……

    林若曦低头看着手机，对薛睿说道：“好像是源自古代军队出征前的誓师大会，鼓舞士气的。”

    薛睿笑了，他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查，知道答案的薛睿更他妈无语了。

    一省的名额比例是固定的，鼓舞什么士气？无非是陷入无止境的内卷罢了，或许是为了抬一抬学校的平均分？

    薛睿懒得想那么多，他笑着问道：“那你来做什么？你都是通关玩家了。”

    “王主任让我演讲。”林若曦说道。

    “让你演讲？”

    薛睿面色古怪，林若曦的声音柔柔弱弱的，怎么调动学生的情绪？

    不过薛睿转念一想，林若曦的形象这么好，加上基本已经是内定了省理科状元，王主任大概是想让林若曦在学校留下足够多的活动照片，以后学校好拿着吹嘘……

    “我…紧张。”林若曦咽了口口水，她每次上高台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的，但这次要让她说话。

    薛睿觉得王主任也真是的，光考虑照片，不想想林若曦万一冷场了怎么办？

    “大家都穿着校服，你就当台底下全是你在地里种的萝卜白菜。”薛睿给林若曦提了个意见。

    “都是萝卜白菜？”林若曦愣了一下。

    “对，你幻想他们是萝卜白菜，我觉得你想象力挺丰富的。”薛睿笑道，林若曦这种自闭的小孩子，往往内心世界都很丰富，比如林若曦在课本上画各种丑丑的小动物。

    反正都到这时候了，薛睿只能给出这么个烂法子。

    “嗯。”林若曦重重点头。

    她从不会怀疑薛睿的话。

    ……

    综合楼前，学生们面向旗帜整齐站好队伍，林若曦看到王主任冲他挥手，抬腿走向演讲台。

    薛睿侧头一瞥，洪子涵居然站在他的左手边。

    这着实让薛睿有些诧异，按理来说学校会按照考试成绩安排学生上去演讲，林若曦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她属于学校的吉祥物，还需要另一位正儿八经扛大旗的。

    洪子涵上次考试成绩年级第二，更是个男同学，男女学生各一个，对学校而言再适合不过。

    可洪子涵居然站在台下？

    “学校怎么没喊你上去？”薛睿好奇问道。

    洪子涵用沙哑的嗓音回道：“我嗓子…，说不…话。”

    简短的一句话，中间好几个字都是“消音”的，薛睿看着洪子涵的口型，在脑海中补全了这句话。

    洪子涵意思是他嗓子哑了，今天说不了话。

    薛睿被这奇葩给逗笑了，一句话说的半死不活的，他还没见过谁嗓子哑成这种样子。

    然而，他余光看到顾慕雪戴着红花站在了演讲台上，他脸上的笑容开始渐渐消退。

    洪子涵不去，可不就轮到顾慕雪了么？

    薛睿就怕两人走一起，怎么偏偏今天这小子喉咙不行了？

    “你怎么回事？偏偏今天生病？”薛睿小声道。

    洪子涵嘿嘿一笑：“我，故意的。”

    薛睿：“……”

    洪子涵的目标不是什么年级第二，也不是年级第一，而是和顾慕雪贴的近一点。

    现在名字是贴的近了，但他却超过了顾慕雪，这个结果他同样不能接受。

    他怎么能抢了顾慕雪的光环呢？所以他大晚上在学校里鬼哭狼嚎了好一阵，直到把自己嗓子喊哑了……

    结果就是，成绩靠前的学生也没几个性格外向的了，王主任只有顾慕雪一个选择。

    随着红色旗帜升起，学生们的目光也跟着往上飘扬。

    紧接着就是校领导的开篇演讲。

    “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

    演讲台上，顾慕雪冲薛睿笑了笑，偷偷吐了个舌头。

    而林若曦呢，目光更是不加掩饰，赤裸裸的盯着他。

    林若曦和顾慕雪之间隔着两人的距离，不论他看哪一个，都会惹得另一个人的注意，他把头转过去，假装和邱梦泽在说话。

    结果，他发现这小子的眼珠子在盯着文科班的方向看。

    四个人各看各的……

    “现在由学生代表演讲……”

    听到这句话，薛睿顿时松了口气，终于走到这个流程了。

    众人的目光向演讲台上看去，原因无他，这两人是学校里颜值最高的两个，今天更是并列在一起演讲。

    顾慕雪落落大方的站在演讲台上，目不斜视的平视前方，这种场合她经历过太多次了，面对众人的目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而林若曦对上众人的视线，因为太紧张，她现在有种耳鸣目眩的感觉，下意识把头低了下去。

    她平时也会受到很多目光的关注，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三三两两的目光，她假装没看到就是了，而且那些男孩子真的和她目光对上的时候，又会转过头去，不会没有礼貌的一直盯着她看。

    但今天不一样，学生们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看她，太多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脸上，不管她往哪个方向看，都会和别人的目光对上。

    “你怎么了？该咱俩演讲了。”顾慕雪发现了林若曦的异样，她小声提醒了一句。

    顾慕雪把耳朵贴上去，只听林若曦嘴里喃喃道：“萝卜白菜……”

    “？？”顾慕雪轻轻拍了拍林若曦后背。

    林若曦抬起头来，向薛睿的方向看去……

    薛睿冲着林若曦点头，用目光给林若曦鼓励。

    林若曦眼前一晃，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薛睿一个人，周围穿着校服的同学，好像真的和萝卜白菜一样。

    “真的管用。”林若曦开心的自语了一句。

    “林若曦，读稿子。”王主任在台下小声喊道。

    “哦……”

    林若曦打开老师刚刚给她的演讲稿。

    顾慕雪同样打开夹板，她发现少了第一页。

    现在林若曦已经在台上耽误了几十秒的时间，如果她再出岔子的话，那真的是……

    林若曦不敢第一个开口，她在等顾慕雪开口先说，然后她再跟着读就好了。

    顾慕雪低头小声示意老师再给她一份演讲稿。

    如果是她一个人演讲这不算什么，不需要稿子临场发挥就可以。

    但今天是双人演讲，一旁的性格内向的林若曦跟不上她的步伐，而且过错在她，是她没有保管好，大概丢在了台下的某个角落……

    “没有了。”郭老师心说就打印了两份，现在再回去的话哪还来得及？

    林若曦呆呆的等了一会，没等到顾慕雪顾慕雪开口说话，她侧头一瞥，发现顾慕雪手中的稿子只有第二页。

    她走到顾慕雪旁边，用极快的速度在纸上一行行观看。

    顾慕雪被林若曦的行为惊呆了，刚刚拿到的稿子，临场想要背下来？

    可是，看着林若曦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还真有些不太确定……

    “尊敬的老师，同学们，我是高三一班顾慕雪，我很荣幸代表……”

    等到顾慕雪说完后，林若曦深吸一口气：“我叫林若曦。”

    顾慕雪心说果然是没记住，她叹了口气，准备抬高几分声音，把学生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

    然而，林若曦又继续读道：“高考百日誓师之际，我们……”

    林若曦把全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剩下的没办法删减了，只能继续背完。

    顾慕雪一脸惊讶，她能肯定，在上台之前林若曦绝对没有打开看过，林若曦居然真的记住了，就用了几十秒的时间？

    不过她也只是惊奇了一下，表情再次恢复正常。

    演讲是一门技术活，对演讲者的语感有很高的要求，有些句子下意识的就会抬高语气，抑扬顿挫的喊出来，调动众人的情绪。

    而林若曦呢，就跟背课文的小学生一样，虽然一字不差，却平淡的过分了……

    到了最后，需要带着全体学生喊话，林若曦更是喊不出来一句。

    “十年寒窗，百日苦练……”

    顾慕雪铿锵自信的声音在喇叭中回荡，完全把林若曦的声音吞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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