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冬日的清晨，屋外依然寒风瑟瑟，飘着小雪。若有什么不同，估计是早餐桌多了一人。

    多这一人貌似就像多出一位说书人。程辰和爹娘、姐姐坐到餐桌旁嘴就没停过，除了说就是吃了。

    “如今教导我们的夫子是韩夫子，学识十分渊博，早年中举后屡试不第，就来书院教书了。听师兄们说，韩夫子教出了好几位进士、举人...”

    程太太和微娘一边听着，时不时地给程辰夹着他素日喜欢的菜，程老爷默默边吃边听着。

    “夫子说我启蒙早学问掌握的还算扎实，让明年去试一试，若童生试能过再好不过了。放学时候夫子告诉我说只要心态够稳，童生试就能过。”

    “儿子想试一试。”程辰神色憧憬道：“有师兄说总要经历一场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

    程太太道：“夫子说的，总是有道理的。你安心去考，这次不行还有往后。”

    微娘噗嗤一乐，“娘，哪有您这样说的，您该说这次肯定能通过！”

    程辰嘿嘿一笑，“爹娘或许比我还紧张些。”

    程老爷道：“休要胡说。你娘是在宽你心。”

    程太太笑咪咪又给父子俩夹了了几筷子菜。

    “我知道娘怕我万一考不过，受不住。”程辰笑着给程太太、微娘各添了些粥。

    程太太十分受用，接着道：“我儿聪慧，此次一定过。”

    程辰乐了。

    程老爷摇了摇头言道：“辰儿年岁还小，不用太着急。此次参考只为熟悉考试流程。”

    “爹娘放心，我晓得。”

    程老爷瞧着他心态尚可，也就不再提其他。

    其实科举哪里那么容易，有些学子寒窗几十年都还在科考的路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程辰看了看微娘，问自家爹娘道：“姐姐怎么突然定亲了？这家人可可靠？”

    程太太乐道：“吴家人口简单，就住咱家隔壁。你那未来姐夫是个沉稳可靠的，还有本事。”

    程老爷不吱声。

    微娘笑眯眯听她娘吹捧吴莫言。木已成舟淡然处之，再则吴莫言如今看着还不错，上回见还算不错，懂得尊重。

    “还有更好的，你姐夫现在是敦武校尉，明年春去军营了。哎呦，我微儿往后享福了。”程太太乐呵呵。

    程辰迟疑着说道：“其实姐姐还小，我也会有出息的。”

    程太太点了点他额头道：“你懂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十五岁正是时候，难道还要你姐姐当老姑娘不成。”

    “姐姐才十四......”小小声。

    “准备婚事也是要时间的！再说只是定亲，你姐夫明年去兵营，总要稳当些再谈婚事。”程太太无奈道。

    这老的小的，一个个怎么如此冥顽不灵，真要嫁娶那日莫不是要悔婚！！？...

    程老爷默默道：“其实我觉得...”

    程太太吼道：“你不觉得~”

    父子二人顿时不敢吱声儿了。

    微娘心涨的满满的，热意冲向眼眶，嘴角却翘得高高。有如此家人，幸运且幸福。努力眨去眼中泪意，笑道：“我日后出嫁也是就在隔壁，经常见的。”

    程辰取笑微娘：“姐姐不害羞的，嫁不嫁的挂嘴边。我看姐姐在家就好，嫁人不好...”

    “你闭嘴！”程太太运气，又朝程老爷吼：“你点头作甚，孩子们都叫你教坏了！”

    程老爷咳嗽一声儿，瑟缩起身叫程辰：“辰儿，为父考效一下你的功课，吃完来书房。”说完佯装镇定出了厅门。

    程辰知道自己说错话，赶紧三两口吃完，放了筷子，道：“娘，姐姐，我去找爹做功课。”说完撒腿就出门了。

    程太太长叹一口气，十分无语。瞧着如花似玉的女儿道：“微儿，可不要听你爹和弟弟的，世上哪个女儿不嫁人，这样的世道嫁人才能活的舒心些。那些立女户的哪个不是千难万难，女子立世本就比男子艰难，这世道从来不会善待女子多过男子。”

    “我儿，娘只想你一辈子舒心快意，若不然哪个母亲想与自家女儿分离。”程太太莫名伤感酸楚，却不能违背伦常。

    微娘温声道：“娘，女儿明白的。吴家其实很好，离爹娘近便，我很满意这门婚事。”

    程太太点点头，让微娘再多吃点，她这女儿自小胃口就差，身子单薄，每回吃饭真是愁人。且性子又软和，这要是找个厉害些的婆家，估计要受不少磋磨。吴家就吴太太和吴莫言，家庭人口简单，又住在隔壁，有个动静他们夫妻都能知道，定不会让微娘受委屈。再则莫言有本事担得起事，看他几年在衙门多受县太爷器重，就知道多能干了，明年去了军营，更能混出个人样来。

    她女儿往后余生一定能够幸福美满！

    用罢早膳，母女二人回了上房，与林嬷嬷、小翠、香枝打算给家中人裁剪新衣，马上新年要到了，裁新衣，置办年货。

    至于程老爷父子，程太太被气了一场，不想搭理，只要饿不着爱怎么滴怎么滴吧。早忘了平日里程老爷的“温柔小意”和昨日儿子初初到家时候的欣喜若狂、百般怜爱，男人，无论是大的小的不给扯后腿就不错了！程太太愤愤的想。

    林嬷嬷又一次围观了自家老爷不情愿嫁女儿被太太发作的糗态，忍着笑意跟着太太忙碌。如今只是定亲，倘若成亲当日，怕不是真的要悔亲吧，哈哈......

    小户人家衣衫都是素棉布为主，比不得那些高门大户绫罗绸缎还要绣些花啊草啊什么的，全都是直接裁剪缝制即可，女子或偶在袖口领口綉几片简易祥纹，颜色鲜亮些，男子都是一水的素色长袍，或蓝或黑或灰。

    不过三天，全府上下衣衫都做好了。

    程太太又带着几人准备年货祭品：蒸了米糕、馒头，做了豆腐，炸了糖糕和各种丸子，再有鸡鸭鹅......

    不只有程家，整个离源镇都有了过节的气氛，每日里镇子上空飘散着沁人的各种食物香味，家家勤劳的妇人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和看家本事准备着年夜饭。辛苦忙碌了一整年的人们，也就到这个时候方能体会到劳动果实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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