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翠华阁的伙计们都已收拾得差不多，离开了此处。

    随着大门阖上，偌大的酒楼一下子变得空荡冷清，不见一个人影。

    黑暗中，一抹身影从暗处中走出来，她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对着其轻吹一口，明亮的火光将漆黑的四周照亮，也映出她那张娇美昳丽的面容。

    沈姝看了眼空无一人的翠华阁，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传闻的影响，到了夜里，此处竟有些阴森凄凉。

    她却并未感到害怕。

    为了替裴渊洗清冤屈，区区一个破败的酒楼，又有何可惧的。

    沈姝走下楼去，寻了一处位置坐下来，静静等着那个传闻中的女鬼现身。

    也不知等了多久，外面夜色越发的黑沉，沈姝渐渐有些困倦，忽地一阵轻微的响动，让她顿时僵直了身子。

    “不，不要过来……”

    “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啊——”

    随即，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酒楼。

    就见一道白影，从后院那边走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沈姝此刻困意全无，她忙追上前去，寻找着那道消失的身影。

    “血啊，好多血……”

    “不要杀我！”

    “你是谁？你是来杀我的吗？”

    身后传来一道质问的声音，沈姝忙回过身，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衣的女子，正对她露出一抹傻笑。

    一瞬间，沈姝有被吓到。

    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对她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杀你的。”

    “那你找我做什么？”

    女子歪着头，面露不解之色。

    “我，我有些事，想问你。”

    如果说白日听闻翠华阁闹鬼时，她还只是抱着试探的想法前来，那么现下她是能肯定，这闹鬼的女子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然她口中怎会说出那些话语来。

    沈姝往前一步，正要进一步询问，这时，有人冲上前来，将女子护在身后。

    一大婶充满防备地看向沈姝，“你是什么人？找我家雨儿什么事？”

    这大婶，沈姝白日也见过，是在翠华阁后厨做事的。

    原以为翠华阁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有二人留在这里。

    沈姝冲她们露出安抚的笑容，说明来意道：“大婶，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些事。”

    大婶面上有些迟疑，“我们没什么事可以告诉你的。”

    说着，她就要拉走那痴傻的女子，沈姝上前道：“我想问关于云雁公主的死，你们可有看见些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云雁公主，认都不认识，我们都是些平头老百姓，哪能认识那等达官贵人啊。”大婶说着，仓促地就要离开。

    那白衣女子却回头道：“死了，我知道她怎么死的。”

    “雨儿，别乱说话！”

    “有个大坏蛋他拿刀把那个姐姐捅死了，我都看到了。”雨儿说到这，又害怕起来，缩进大婶怀里，“不对，我什么都没看到，别杀我，别杀我……”

    大婶心疼地抱住她。

    沈姝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大包银子来，递给她们道：“大婶，话都说到这了，您就别再隐瞒了，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大婶犹豫了会儿，接过她给的银子，摇头道：“你跟我来吧。”

    走进后厨，大婶给沈姝倒了杯茶。

    这才缓缓道：“雨儿是我的女儿，你也看见了，她现在痴傻了。”

    大婶摸了摸雨儿的头，心疼道：“雨儿她以前很聪明的，就是那天夜里……云雁公主死的那天，她刚巧目睹了云雁公主被杀，之后人就变成这样了。”

    原来那日雨儿出去倒夜香，不小心目睹了，她不敢出声，怕被人发现灭口，好在那真凶也没有注意到她，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只可惜她胆子太小，当晚回去就吓得发烧，昏睡了整整三日，醒来后人就痴傻了。

    她生病的时候，正巧那些官员来问话，见她病着便略过了她。

    她痴傻后，大婶就将她关在房里，不让她出去，也渐渐从她的话语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本来她还不知道死的人是谁，后来云雁公主的事传遍了上京，她这才知雨儿可能摊上事了。

    怕那真凶发现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她更是不敢放她出来。

    只是有时候实在不忍见她整日待在房里，加上近来酒楼生意不好，人也不多，便在晚上放她出来透透气。

    却也因此被人当成了女鬼。

    “明日我们娘俩就要离京了，见姑娘你应该不是坏人，我这才把此事告知于你，你可莫要让旁人知晓。”

    “你放心，我不会透露出去的。”当听到大婶说雨儿目睹过真凶后，沈姝眸光微亮，“只是我想问问雨儿，她是否还记得那凶手的长相？”

    大婶摇摇头，“她如今都这样了，又怎会记得？”

    看着雨儿在旁傻笑的模样，沈姝心中一紧，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又要断了吗？

    “雨儿，”沈姝唤了唤她，“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雨儿嘿嘿笑了笑，在那玩起了手指。

    沈姝不甘心地拿出裴渊的画像，给雨儿看，“可是这个人杀的？”

    雨儿咬了咬手指，忽然她指着画像，兴奋道：“画画，雨儿也要画画！”

    大婶闻言，便给她拿了笔墨来，“我家雨儿之前画得一手好画，可惜了……唉！”

    沈姝顿时眼前一亮。

    雨儿居然会画画。

    她忙将纸笔铺开，“雨儿，你能否将那日看见的凶手画下来？”

    也不知雨儿有没有听明白，就见她拿过笔，在纸上缓缓画了起来。

    沈姝一瞬不瞬地看着画纸，却见雨儿并没有在画什么人的面容，而是在纸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一旁大婶解释道：“自那之后雨儿就经常画这个图案，我也不知这是什么。”

    沈姝仔细看了看，那图案画的像是一株花。

    只是这花她从未见过。

    不像是大周之物。

    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收起来，对大婶道：“明日你尽快带着雨儿离开上京，以及这些事不管是谁问起，都不要再向人透露分毫，尤其是这画，也不要让雨儿再画了。”

    见沈姝语气严肃，大婶回过神来，点点头。

    沈姝也没再停留，离开了后厨。

    翠华阁前门已锁上，她只能从后院离开，只是走到后院处，她却见到一个人影站在月下，那人身影颀长，墨发挽起，似是没想到沈姝会突然出来，他有些慌张地推开后院的门，就要离开。

    沈姝娇喝一声：“谁在那？！”

    那人连忙闪身出去，沈姝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不知为何，她竟感觉那人的身影，有些像早已死去的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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