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想不想女人？肯定想。

    他今年三十一了，在乡下这个岁数没讨到老婆的，都得被恶毒的人喊老光棍。

    但是想娶媳妇，首先得家里条件还行，名声还得好，正经人家才愿意把闺女给你。

    如果这两个条件都不具备，兜里有钱或者能挣钱也行。

    哪个条件他也占不上啊！

    十里八村但凡认识他的，大姑娘小媳妇看见他都得绕道，哪个肯嫁他？

    早几年，他跟一个年轻寡妇好过一段。

    小寡妇需要他撑腰，他需要小寡妇解馋。

    两个人暗地里过了好一段。

    本来强子都打算，就跟小寡妇结婚一起过得了。

    临到把事端到明面上，人家小寡妇反倒不干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搭上一个在县里肉联厂上班的老爷们，快五十了，死了老婆，乐颠地嫁过去。

    这件事把强子伤的不轻！

    打那以后，他连寡妇都不碰了。

    又忍了几年，他听说老春头到处谈价，想把小闺女也嫁了。

    不挑人家，只挑价格。

    春晓在强子眼里，可以算那个年代的白月光，他稀罕的都不敢打歪主意。

    现在花钱就能娶回家当老婆，一咬牙豁出去了。

    砸锅卖铁、连抢带借，他好不容易凑够了彩礼。

    后来的故事，不就变成事故了么。

    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强子想女人。

    但他真没往春妮身上想。

    一是不敢，还想多活几年。

    另外，他是混蛋，但不是流氓。

    旷寂的大山上，强子在前，耗子在后，俩人轮番抱着孩子，把春妮夹在当间，快步往梨花村走。

    根本不知道葛宝根在后面追他们。

    倒霉的葛宝根，摔个跟头还能把寡妇“非礼”了。

    女人叫艳霞，今年三十五，男人前两年出意外走了，公婆死的也早，就剩她带着一双儿女住在老宅子里。

    寡妇的日子最难。

    而艳霞这个寡妇难上加难，因为儿子半彪不傻，闺女又小儿麻痹症。

    尽管她本人长得不错，但就算条件很差的老光棍，找媳妇都不要她。

    岁数大了，不见得能生，身上还有俩拖油瓶，谁想当后爹？

    艳霞上山是想捡点蘑菇，早上稀饭喝多了，憋不住尿，这才找个大沟解决一下。

    谁料竟有个男人骨碌到她面前，趴地上往底下看。

    臭不要脸！

    艳霞随手抄起一根棍子，连打带骂。

    “看我不戳瞎你的狗眼！”

    葛宝根一边捂眼一边告饶，“没看着！真没看着，我是摔下来的啊！”

    艳霞这时也认出来了，这不是宝根么。

    这个男人虽然天天打老婆，但在对待外人的时候，倒也老实客气。

    所以大家都说，他那个买来的媳妇肯定是不着调，不想跟他好好过，要不那么老实的男人，哪至于动手？

    艳霞认出来他，就住了手。

    “宝根，你咋还这样呢！”

    葛宝根红着脸，“妹子，我真是摔下来的！春妮跟个男的出门，我不放心，追的急了，脚一呲溜掉下来了！”

    瓜田里面有大瓜。

    艳霞顿时忘了跟他的恩怨，“春妮跟男人跑了？快跟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咋回事！”

    葛宝根和这女人不熟，但他最近满肚子委屈和苦水，一直找不到地方倾诉，正憋的难受。

    既然这女人爱听，那就说说呗。

    俩人挨着肩膀坐到了山坡上……

    ——

    春妮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山，翻了一座又一座，就像永远走不到头似的。

    小招弟在强子怀里也蔫儿了，一个劲儿的嚷嚷肚子饿。

    正下坡的强子把手一指，“到了！你看那就是你小姨家！”

    终于到了。

    春妮站在妹妹家院门前，心里五味杂陈，想哭又想笑。

    别的不说，妹妹家居然是砖瓦房，一看日子就过得不错。

    “进去啊，站着干啥？”强子推她。

    话音刚落，就从院子里冲出来大大小小四条狗，围着他们狂叫。

    “去去去！又咬我，我的骨头都喂狗肚子里了是吧？”

    耗子忍不住笑。

    “哥，你本来喂的就是狗……”

    “闭嘴！”

    “谁呀？”院子里传来徐桂枝的声音。

    她出来一看，是强子，怀里抱着个孩子，旁边还站着个眉眼跟春晓颇为相似的姑娘。

    那还能猜不出是谁吗？

    “这是……春妮吧？快快快，进屋进屋！”

    春妮也猜出来了，这八成是妹妹的婆婆。

    一看就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都没嫌她是累赘，还拿她当客呢！

    春妮甜甜叫了声婶，又推着闺女，“叫姨姥！”

    小招弟完美遗传了妈妈的容貌，三岁已初现美女胎子。

    小奶音嗫喏着叫了声，把徐桂枝都要萌化了。

    “春晓跟你妹夫上山了，一会就能回来！饿了吧？我也不知道你们来，知道我就多做几个菜！”

    她把人都迎到屋里，又拿出一大包点心。

    最近老四总往市里跑，每次回来都不空手，桃酥糖块各种糕点，家里就没断过。

    小招弟眼巴巴望着，口水都要留下来。

    “丫蛋，吃呀！想吃啥自己抓，到姨姥就跟自己家一样！”

    那能一样么，在自己家，啥好东西也轮不到她。

    招弟瞅瞅妈妈，春妮也不好意思，最后徐桂枝上手，一人给抓了一大把。

    “婶，你咋偏心呢，俺俩没有啊？”强子没分到，挺不乐意。

    “你咋还跟我装上假了，想吃自己拿！”

    一段日子接触下来，徐桂枝发现强子这人算不上坏。

    就是嘴上愿意跑火车，手上爱占点小便宜。

    人无完人，只要不是坏人，她就愿意处着。

    强子也爱听这话，没拿他当外人，他还不高兴么。

    于是笑嘻嘻自己抓了点心，耗子紧随其后，往兜里揣了几块糖。

    徐桂枝让他们先坐着，自己还得赶紧再准备俩菜。

    ——

    山岗上，葛宝根和艳霞相谈甚欢。

    他一股脑把心里的委屈全说了！

    在他嘴里，他们老葛家可吃了大亏，花那么多钱娶回来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生不出儿子，干不好活！

    对公婆不够孝顺，又伺候不好他！

    “早知道她是这副德行，白给我都不要！”

    艳霞听得直笑。

    “看不上，你咋还怕她跟别的男人跑？”

    “当然怕，再不济她还算干净，要是让别的男人脏了身子，我不更吃亏了！”

    葛宝根振振有词。

    “我倒觉着不能，那个强子害怕你妹夫，能敢干这种事？再说还带着孩子，你家丫蛋都到会学话的年纪了。”

    经她这么一分析，葛宝根觉着也有道理。

    “我说宝根，你也别太不知足，春妮长得多俊呐！”

    葛宝根不屑地歪嘴。

    “也就那么回事吧！天天晚上关了灯，往那一躺跟个死木桩子一样，恐怕是个女人都比她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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