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春头在动手之前，已经跑过来踩好几次点儿了。

    他躲在山坡上，爬上一棵正好能看清贺家院子的歪脖树，从早盯到晚。

    他甚至摸清了外孙女每天的活动动线，几点钟在院里玩，几点钟会跑到外面！

    终于等到一天，贺家男人全都不在家，那个婆子在屋里做饭，春妮也不在院里。

    小丫头发现了一只蚂蚱，一路追出来，离家门口越来越远。

    老春头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他火速从山上跑下来，冲到了小春天的跟前。

    “丫蛋，干啥呢？”

    小春天一抬头，这老头她认识，就是他把妈妈吓哭了！

    她立马警觉起来，做好了往回跑的准备。

    “别怕，我是你姥爷！”

    老春头裂开嘴，露出自以为慈祥的笑容。

    “姥爷给你买糖了，跟姥爷玩去！”又从兜里掏出几粒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他以为这丫蛋年纪小，又没见过世面，肯定一哄就走。

    殊不知春晓早就给外甥女上过安全教育课！

    “不认识的人给你吃的，能吃吗？”

    “不认识的人带你去玩，能去吗？”

    这些问题，小春天早就熟记于心。

    所以老春头的糖块，她瞅都不瞅。

    “不要！”

    “好吃的，甜！”

    “不吃！”

    “那跟姥爷去玩，姥爷给你买冰棍！”

    她说啥小春天都不稀罕，扭头要往回跑。

    老春头能让她跑吗？这可是好几百块钱呐！

    他一把抓住孩子，一手捂嘴，一手给抱了起来，撒腿就往山上跑。

    大路他当然不敢走。

    小春天毕竟才只有三岁，哪里拗得过他？

    但是她也不想束手就擒，拼命挣扎，先是狠狠咬了老春头一口，等对方一松手，就大哭大叫。

    也赶上老春头倒霉，村里有个婆子没下田，上山砍柴撞见了。

    “这不是老贺家的孩子吗？来人呐，这有拍花子的——”

    大嗓门一喊，多老远都能听见！

    这婆子虽然跟贺家也不是很熟，但遇到拍花子的，全村人都是一家人。

    不等援军赶到，她就亲自动手，一把将孩子抢过来，装柴火的筐往老春头头上一扣，连打带踹，连掐带挠！

    “让你偷孩子！”

    “我打不死你！”

    老春头毕竟年纪也不小了，根本不是婆子的对手，被打的嗷嗷惨叫。

    “我是……别打啦……我是孩子……姥爷……”

    婆子：“去你姥姥的吧！”

    转眼间，听见她喊声的乡民也到了。

    一看，不认识！

    抢孩子？那就是拍花子的！

    二话不说，打！

    老春头的老骨头，哪禁得住这么招呼？很快他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了。

    等到春妮他们赶来，确认了老春头的身份，他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

    最先报信和动手的婆子有点慌，“我哪知道呀，这人面生，捂着孩子的嘴往山上抱，哪有姥爷这么带孩子的！”

    “婶儿，你没搞错，他就是抢孩子！没安好心！”

    春妮抱着还在哭的孩子，自己的身子也止不住抖。她都不敢想象，今天孩子要是被老春头抱走了，会有什么后果！

    春晓送饭回来，得知孩子差点被偷，也自责的不行。

    送饭的时候外甥女要跟她一起去，她没带。

    早知道带着去就不能出这事儿！

    春晓想不通这老东西抢孩子干嘛，难道以为把孩子抢走了，春妮就会回去？

    怎么可能！

    现在还没有办法细问，老头牙都被打掉了，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躺炕上哼哼。

    春晓本想报警，治疗和审问都交给警察。

    马村长不同意。

    “人是咱村人打伤的，大家都是好心，但是现在严打，你说打成这样，上头万一追查咋办？老春头是坏人，但他到底是孩子的姥爷，也不能就确定人家是偷孩子还是抢孩子！”

    老村长很为难。

    徐桂枝听完这话，立马帮腔劝春晓，“你马叔说的对，咱不能坑了别人！”

    春晓也不是不给面子，“行，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马村长又急了，“那哪行！万一人死了，这事麻烦就更大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叔，你说咋办？”

    “到底是你爹，先把人救了再说！”

    春晓跟春妮都没吱声。

    见她姐妹俩这反应，马村长叹一口气，“我知道这个老春头爹当的不称职，但不管咋说，到底是把你俩养大的爹！她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做子女的别记老人的仇！”

    冠个爹字，就能成恶人的免死金牌？

    春妮又激动起来，“俺俩才不是他养大的，他……他……”

    春晓拦住一上情绪就说不清话的姐姐，“行，治吧，先送诊所，不行再送医院。”

    老春头被抬走了，贺老四和强子跟去，春晓没去。

    临走她嘱咐老公，随便治治就行，能花五毛就别花一块！

    回屋以后春妮控制不住了，又呜呜一顿哭。

    “他都对孩子下手了，咱凭啥还要管他！等他被救回来，不定又干什么事儿！”

    “今天咱俩不救，就成不孝子孙了，我婆婆跟大哥家都是爱惜名声的人，咱也不能拖累人家。”

    春晓也是被逼无奈，当着外人的面，只能先缓一步棋。

    家里没人，她正好问问姐姐，“你说老春头根本没养咱俩，那咱俩是怎么长大的？”

    “吃百家饭，东家讨一口，西家要一口！自打妈没了，他根本没给咱俩弄过一口吃的，要回来的东西，还得先给他吃！”

    “小时候，动不动就逼咱俩去管亲戚邻居借钱，借不回来就打，借回来他就买酒买烟赌钱！”

    “而且，有一天晚上你不在家，他还……他还……”

    春晓愣住，不是吧？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春妮说不下去，像在回忆一个噩梦。

    她相信妹子已经懂了她的话，于是直接跳过。

    “虽然没有得手，被我挣开了，可我一想起来就恶心，恨不能杀了他！”

    春晓的刀子，已经用无形的手握了起来。

    这个老畜生，必须死！

    但是她不能用刀杀，犯不着为了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

    拖进空间处理掉？

    不行。

    再恨，她也下不去手。

    更不能把老公牵连进去，他的病才刚好。

    最好的结果，是他在床上躺上几个月，避过风头自己嘎。到时候没人会在意一个老恶棍的离世。

    但如果他命大没死，那就得想点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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