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的破庙里。

    谢明轩看着小乞丐往从外面捡回来的破锅里扔一些不知名的菌子，忍不住皱眉道：“这……这能吃吗？不会有毒吧？”

    小乞丐把菌子全都扔进锅里以后，才抬头看着他，戏谑的反问道：“你不是想死吗？要是菌子有毒，你不正好得偿所愿？”

    谢明轩：“……”

    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想到理由回答道：“我是不想活了，但你不是还想活着吗？”

    “我不是怕死，是怕你死，毕竟……你虽然这几天一直指使我干活，但你也是我的恩人。”

    小乞丐听到这话，一屁股坐在垫着干草的地上，看着谢明轩道：“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谢明轩闻言，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哪里奇怪？”

    小乞丐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撑在自己的膝盖上，认真的看着谢明轩道：“你的家境应该很好吧？”

    谢明轩听到这话，不由紧张的握紧了双手，看着小乞丐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只有家境好的人才会养出你这种好到有点天真，甚至是有点蠢的人。”小乞丐毫不客气的回答道。

    谢明轩：“……”他哪里蠢了？哪里天真了？

    他刚想不服气的反驳小乞丐对他的评价，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浑身破破烂烂，大着肚子，脸上抹着黑灰看不清楚容貌的女乞丐。

    谢明轩先是一愣，随即就想要上前帮忙，被小乞丐一把拉住了。

    他疑惑的看着小乞丐，小乞丐朝着他摇了摇头。

    乞丐虽然很多，但是女乞丐不多，就算有也是年龄很小的女乞丐和年龄很大的女乞丐。

    女乞丐走进来以后，看到破庙里已经有人了，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肚子，看着谢明轩哀求道：“求求你们，我要生了，让我在破庙里生完孩子好不好？”

    “等我生下孩子，我会立刻带着孩子离开这里，不会占据你们休息的破庙的！”

    谢明轩听到这话，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忍，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可以。”

    小乞丐听到女乞丐的话，虽然眼里也闪过一抹怜悯之意，但是眼底的防备也没有消去，反而还加深了一些。

    毕竟谢明轩是个单纯的好人，但她可不是。

    她们家一直都很穷，她娘还有病，经常需要银子抓药吃，所以她为了能让家里人吃饱肚子，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把自己的脸弄脏，故意穿的破破烂烂，去京城大街上当乞丐讨钱讨食物。

    乞丐之间的消息很灵通，所以她从小就知道甚至亲眼见过很多龌龊不堪的事情，心性比同龄人都要成熟许多。

    她知道像乞丐里很少有女人，更别说是怀孕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的手掌甚至没有干活的茧子，没有沾染上脏污的地方十分白嫩，说明这个看上去像是乞丐的女人，一定不是乞丐，家里还十分富足，才能养出这么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

    但她也没说什么，毕竟谢明轩都同意让这个女乞丐留在这里生孩子了，她也不忍心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只能见机行事了。

    想到这里，小乞丐看着谢明轩道：“赶紧把菌子汤喝了，然后你拿着锅去外面用雪擦洗干净，顺便在外面挖一点干净的雪进来，用锅烧开。”

    “她要生孩子了，必须要有热水，我去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到一把剪刀，不然孩子生下来，都没东西剪断脐带……”

    听到小乞丐井井有条的吩咐，谢明轩心里的紧张终于减轻了一些，看着她点了点头，拿起之前洗干净的破碗，先是给小乞丐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菌子汤。

    接着，他才拿起剩下的那只更破的破碗，准备给自己也盛一碗，赶紧把锅里的菌子汤喝完。

    但是他刚盛完，就听到咕隆的咽口水的声音，接着又是肚子咕咕咕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是那个快要生孩子的女乞丐发出来的声音。

    女乞丐捂着肚子，脸上虽然满是黑灰，却也能看出她此时的窘迫和难堪。

    谢明轩叹了口气，刚准备把自己的菌子汤递给女乞丐，就看到小乞丐先他一步，走到了女乞丐面前，把手里的菌子汤递给了女乞丐。

    他忍不住看着小乞丐道：“你吃我这碗吧！”

    小乞丐看了他一眼，直接道：“算了吧！我要是用你那个碗吃菌子汤，你还会用那个碗喝汤吗？”

    “真不知道你一个乞丐，为什么还会嫌弃别人用过的碗不干净……我等她喝饱了，我再用这个碗盛菌子汤喝就行了。”

    谢明轩听到小乞丐的碎碎念，心底划过一抹暖流。

    小乞丐虽然嘴巴不饶人，经常怼的他无话可说，但小乞丐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救他，也不会把菌子汤让给这个快要生孩子的女乞丐喝。

    他看着小乞丐，认真的说了一声：“谢谢。”

    小乞丐听到这话，看着他道：“你不会以为说了谢谢，就能偿还你欠我的恩情了吧？我告诉你，休想！”

    谢明轩：“……”

    ……

    等到女乞丐喝饱以后，锅里只剩下一点点的菌子汤了。

    女乞丐看上去很不好意思，抓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道：“对不起，我……我很久没吃东西了，我不是故意吃这么多的。”

    小乞丐看着她道：“没事，你吃饱了就行，不然你等下生孩子都没力气。”

    女乞丐红着眼眶，看着小乞丐道：“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小乞丐把锅里最后一点菌子汤舀到碗里，一边呼噜呼噜的吃着菌子汤，一边皱眉劝道：“不要哭了，积攒力气，留着生孩子吧！”

    女乞丐听到小乞丐这么说，才擦掉脸上的泪，蜷缩的靠在破庙角落里。

    谢明轩看着女乞丐擦掉了一些黑灰的脸，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

    半夜子时，破庙外面风雪交加。

    睡得正沉的女乞丐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她看着自己被羊水打湿的裙摆，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在她身边不远处刚睡着不久的小乞丐和谢明轩听到这声尖叫，立刻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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