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就欲言又止的妍娘，看了一眼神色淡淡却在看热闹吃瓜的五公主，终于张口对秦诗冷声道：

    “小姑娘，不论如何这话都不是你该说的，我们钱家的家务事，哪轮得上你来闲话。”

    妍娘算得上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若是放在平时，钱凤儿惹出事来，凭她的手段，自然可以息事宁人，甚至还能倒打一耙。

    可今天算她倒霉。

    这在场的几人，五公主对她有莫名其妙的敌意，但人家是皇室公主，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硬抗。

    钱松林自打遇上五公主，态度上有些奇怪，一直处在被动挨训的局面。而秦诗，表面上这个最好欺负的姑娘，却意外的是这场上最硬的一根骨头。

    谁叫人家是个玩家呢。

    妍娘不张嘴还好，一说话又让秦诗想起了刚才落下的一茬，也不接她话，反问道：

    “这位钱大娘，刚才你说我是贱民，你可是有封号在身？若是没有，小女还要请公主做主。”

    刚才还在指责秦诗多管闲事的妍娘，脸色顿时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刚才她说话时候也是因为一时情急，才脱口说了贱民出来，这贱民就是流放或充军，比平民还要低一等。

    如果秦诗只是平民，那她的贱民之言自然不打紧，可秦诗不是，她是国子监的学生，是女士，被人称作贱民，绝对是一种侮辱。

    她也只是平妻，同发妻虽然只差一个字，待遇也差不多，可却是没有资格享受封号待遇的，没有封号。就算是官吏家眷，侮辱一士，那肯定是要论罪的。

    秦诗看着她的脸色，再一次为自己的学霸人设感到安心，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成分高，那可是有法律保护的。

    见她半天不答话，秦诗只是在他们一家人身上打转，五公主嗤笑一声，对秦诗道：

    “小姑娘，你这话是多问了，一个才抬了不久的贱妾，哪里来的封号，本宫替你做主了。”

    说完她就从腰间夹缝中摸出一块印章，丢向门口跪着的几个巡街人，命道：

    “你们把这妇人拉了去，当街打上二十棍。”

    印章直接被丢在了那个小队长的膝前，他双手捧起印章，一看之下便知道这是皇家的东西，再一看就想起了初入巡街队时上面耳提面命的几种印信之一，心中一惊。

    这也是个明白人，就算听得钱松林和妍娘的身份，也没多犹豫，带头拿起了放在一旁，足有一人高的巡棍，对着身后人道：

    “拉出去。”

    除了巡街小队长对那印信的敬畏，再看一旁从五公主亮出身份就从头跪到尾的女掌柜，都快懊恼地哭了出来。

    公主，中书令这么大的人物，能在她这店里待这么久，放在平日那是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谁知道那衣着素净的小姑娘竟然会是国子监的学生，谁知道那面容平凡脂粉未擦的中年妇人是五公主。

    “老爷！”见着那些巡街人朝她伸出手，妍娘慌张地叫了一声，朝钱松林身侧躲去，钱凤儿也挪到了他的身边。

    妍娘要真让人给当街打了，那就不是面子问题，今天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住手！”钱松林一手挡住了那些巡街人，扭头对着正带着调侃笑容的五公主，面色一整，“公主，您可是闹够了？”

    他一改从五公主出现就恭顺的态度，让秦诗轻抿起嘴唇。

    五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又恢复成那副威严的表情，答道：“钱大人此言何意，本宫可没同你闹。”

    钱松林伸手在妍娘肩上轻拍一下，朝母女两人身前又站了站，这动作让秦诗和五公主的眼睛同时半眯了一下。

    他看着五公主的眼神少了恭敬，换上了正色：“公主，您的意思是，还要继续下去？”

    秦诗心中一紧，她竟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威胁的意思！

    同样听出他话中隐意的五公主并不见怒，而是反问道：“钱松林，本宫责罚个不知礼数的东西，还要看你脸色不成？”

    钱松林摇头，丝毫不肯退让：

    “公主您每次回京都要作弄钱某一番，臣自己每每忍让也就罢了，今日本就是件小事，但臣的女儿有错在先，臣道歉过，也任您和那小姑娘的数落，但若要我妻室受这般辱…恕臣得罪了。”

    若说势力，明面上，早就淡出朝野的五公主自然不是钱松林的对手。

    若说声望和权利，背负变节小人之称的钱松林却远远不如在民众人气颇高的五公主，两人从权势上，旗鼓相当。

    五公主能够稳压钱松林一头，也是因为身份地位比他超出太多，可眼下钱松林大有翻脸的趋势，两人闹起来，五公主也好不到哪里。

    按说她今日到这里已经是回了本，目的已经达到，就此歇火是最好，但是…

    五公主听了他的话，脸色陡然变厉，一手重重拍在扶手上，“彭”的一下，应声而端的小半截木头劈在了钱松林脚下，就听她冷笑道：

    “那你就得罪本宫试试！一个贱妾，一个贱种，你却这般回护，钱松林，你果然是瞎了眼睛！寻你麻烦？你当本宫愿意见着你，若不是我答应皇兄…”

    说到此处，五公主突然顿住，一双眼睛含着愤恨，那没出口的半句话实在令人遐想。

    这段斥责出口，钱松林消瘦的身体一颤，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难看的颜色，他身后的妍娘紧咬着嘴唇垂头不语，一双手却在他背后抓的死紧。

    钱松林轻叹一声，“公主，臣知您因为当年之事怨我，臣无话可讲，若是兰儿她…”

    “住嘴！”五公主一手挥掉桌上的茶杯，噼里啪啦的想声让那群巡街人重新跪倒，她死死地盯着钱松林，一双不大的眼睛中，闪着寒芒：

    “钱松林，不要再让本宫听到你喊兰儿的名字，你不配！”

    看着情绪激动的五公主，秦诗心道原来她这么不待见钱大人一家果然事出有因。

    眼中波光微闪，再看向那钱大人时候，更是多了一分不屑，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抛弃了原配，如今这样维护妍娘和钱凤儿，确实渣男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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