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托梦？”

    高清竹点点头：“母亲信神佛，说是菩萨托梦，来京城会有名医治好姐姐的病，便一意孤行，一定要带姐姐上京，我劝她姐姐身子弱，经不住旅途劳顿，可母亲不听，我也只好由着她，后收到姐姐来信，说已在京中安顿好，我才放心。”

    柳承志道：“你可知，她信的是哪路神佛？”

    “这……”高清竹道，“倒不是普通的佛，似是叫什么普天全能万圣教。”

    柳承志忙招来三七，道：“你出去打听打听，这附近可有这个教的。”

    三七忙领命出去。

    柳明月正纳闷着，怎么古代还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教？

    “你是怀疑，母亲带着姐姐去求菩萨去了？”高清竹话说出口，自己再一分析，觉得并不是全无可能，也许京城大夫无能，医治不好，母亲还是想去求求菩萨呢。

    柳承志点点头，道：“我正是这么想的，且去打听打听，若是北边有这个教的庙宇，想必就是往那里去了。”

    不多时，三七就回来了，他禀报道：“家主，打听过了，这万圣教在京城并没有庙宇，倒是蒙城有一个最大的庙宇。”

    蒙城，这离京城可并不近啊。

    高清竹听见这话，也顾不上慢慢收拾，道：“定是去了那里了，我这就出发去寻。”

    说着就要走出去。

    柳承志忙拉住他，道：“你先别急，蒙城路远，而且又是边境，你一个朝廷官员，孤身一人前往太过危险，我随你一起去。”

    说着回头对柳明月道：“你且留在京中好生照看两个孩子，再派些人往周边其他地方找找，若有线索，第一时间派人来告诉我们。”

    柳明月只得点点头。

    她也想一起去找高清荷，但是依儿佑儿实在太小了，带在身边不方便，反而耽误了找人。

    ………………

    柳承志和高清竹这一走，柳明月内心越发不安，她终日也不出门了，就在柳家守着两个孩子，邱辅多次派人来请，她都回绝了。

    过了七八日，他们二人不见有消息，倒是杭州来了信。

    她见这信封上画了个星星，知道是加急的意思，想必是家里有什么急事，若是不加快回信，只怕耽误家里的业务运转。

    柳明月跟着柳承志学过不少家里的生意之道，想着柳承志一时半会回不来，她还是帮着看看为好，若是十分着急，那就即可派人送去给她，若是不甚着急，那便等他回来再说，他如今去寻姐姐了，想必没心思管。

    这么想着她就拆开了信封，里面都是些账目简写，还有几件不甚要紧的事项，柳明月粗粗看了几眼，不觉得这些有什么要紧，正翻看着，却见有一张雪白的信纸夹在里面，跟其他的信件看起来很是不同。

    她展开信一看，却见是一行娟秀小字，上面写着：

    家主，近来妾害喜尤甚，幸而家主送了酸枣糕，可缓解一二。不知京中一切顺利否？家中安好，勿念。

    柳明月把信反过来一看，前后都没有署名。

    但她很清楚，这封信是锦欢写的。

    害喜？她是何时有孕的？柳明月拍拍脑袋，一时间心头涌上一阵酸楚。

    她忙把信收进去，在用力的把信封摁上，想了想，还是叫人把信放回柳承志房中。

    …………

    柳明月心烦了好几天，蒙城总算来了消息，不过却是个坏消息。

    高清荷死了。

    柳明月虽然早已有了猜测，但真的听人证实，一时间也难以接受，默默流起泪来，她从小没人疼没人爱，最亲的爹娘对她都是非打即骂的，被车撞死之前都没有人好好的关心过她，而高清荷却是她遇到过唯一一个对她温柔的人，虽然与她相处并不久，但是她在柳明月心里永远是个温柔亲切的大姐姐。

    柳明月抓着送信的人问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高清荷来京城不久便去世了，但高老夫人不能接受爱女离世的现实，她坚定的认为菩萨托梦一定是真的，所以执意带着高清荷的尸身赶往蒙城，想寻求全能神的救治，到了蒙城，那里的师傅告诉她，要求全能神施起死回生之法，一定要为全能神重塑金身，再在庙里抄写经书，每日三步一叩，绕着庙宇行够三圈，一直到金身重塑完，高清荷便可起死回生。

    高老夫人散尽了银子，高清荷却丝毫没有转好的迹象，时间一长，老夫人便开始说起了疯话。等高清竹和柳承志过去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认不出来他们了。

    柳明月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二人已将老夫人带出，略做修养再回京城，至于高清荷的尸身，因终日停放在庙里，已经腐败不堪，二人只好就地火化，把骨灰一起带回来。

    柳明月得知了前因后果，内心气愤，但也没有办法，只得安排人把房间打扫出来，他们回来居住。

    过了十来天，他们就回来了。

    柳明月见到高老夫人的时候险些认不出来，这才多久的功夫，高老夫人竟瘦了一大圈，丝毫没有往日雍容华贵的气派样子。

    她见到柳明月也不大认识，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由高清竹带着往里面走。

    柳明月有些悲伤，柳承志拉了她一把，道：“去把依儿佑儿带过来。”

    柳明月点点头，忙去找两个孩子。

    不多时，柳明月就把依儿佑儿带到了高老夫人的房间，两个孩子现在已经大一些了，会闹会笑，见到高老夫人这个陌生的老太太，也不敢说话，只一动不动的，望向柳明月。

    柳明月朝他们笑了笑，轻声道：“叫祖母。”

    其实两个孩子还不会说话，只是咿咿呀呀的叫着。

    但高老夫人听见孩子的声音，一直垂下的眼眸总算有了光彩，她循着声音望去，却见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坐在乳母怀里手舞足蹈的。

    “荷儿，竹儿！”高老夫人突然站了起来，无限感动的抱着两个孩子。

    高清竹见他的母亲终于开口说话了，眼中不免闪过一丝泪光。见柳承志在，他道：“母亲自小就偏爱妹妹，这回妹妹去了，于她无异于五雷轰顶。”

    柳承志想起了高清荷，也不免伤感起来，他没想到，高清荷的身体已经弱成了这个样子。

    想起她留下的信，柳承志勉强稳了稳心神。

    “老夫人这样子，只怕还是得请个大夫来看看。”

    说着就要派人去请。

    高清竹拦住道：“是该请大夫，只是在你府上也不便，还是先回我们自己家再说吧。”

    高家累世官宦之家，在京城中也有府邸，只是如今高家只剩他一个独苗，又外任了，宅子无人居住，好在今年高老夫人来住过，不用如何收拾。

    柳承志点点头。

    “这样也好。”

    柳明月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站了半天，这会儿见他们商量妥当了，这才开口道：“午饭已准备好了，要不义兄用了再回去吧？”

    高清竹虽没什么胃口，但想到高老夫人，便点头同意了。

    不多时，饭便摆好了。

    高老夫人正抱着依儿坐在床头，一会儿给她玩戒指，一会儿给她玩镯子，佑儿在乳母怀里，瞧见妹妹手里的玩意，也急得要爬下去玩。

    “你们把依儿先抱着，让老夫人用饭。”

    乳母答应了一声，便上前去接依儿。

    谁知老夫人见有人要把依儿抱走，猛地把手一缩，道：“大胆！”

    乳母被这气势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下，轻声道：“老夫人……”

    “谁敢把我女儿抢走！”老夫人抱着依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乳母，仿佛下一秒就要叫人把这乳母发买了。

    乳母忙求救似的看着柳明月。

    “二小姐，这……”

    柳明月早已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她惊讶于高老夫人的变化，刚进门时还浑浑噩噩的，这会儿又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来了，叫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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