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除夕还有大半个月。

    碎玉轩日子仍是过得苦哈哈，要不是有沈眉庄接济，日子会更难过。

    浣碧没有像前世那样抱怨，每日里除了照顾甄嬛，便是一个人呆在屋里。

    她的变化并没有引起甄嬛和其他的注意，因为她这段时间学习了很多东西，得到了不少奖励，她利用得到的奖励让甄嬛等人察觉不到她的变化。

    如果甄嬛不是被“蒙蔽”了的话，必然会发现：

    浣碧五官未变，但面容比以前美丽许多；

    她的肌肤也如皓雪一般令人动容；

    还有她的气质，原来的小家子气早已消失，一眼就给人“腹有诗书气自华”气质，一颦一笑皆动人。

    浣碧是下了苦功的，她学书本知识，练字，女工，甚至还被法宝带去“幻境”里学习各种让她大开眼界的技术：

    她学了赵飞燕的掌上舞，学了赵合德的房中术，还跟着班婕妤学诗，跟着公孙大娘学字。

    她刻苦，奖励也多。

    “过了今晚，我的命运就要改变了！”

    “这奴婢谁爱当谁当！”

    除夕夜前一天，浣碧侍候甄嬛睡下，仔细准备着明儿计划需要的东西。

    与上辈子不同的是，甄嬛无须装病，她真病了。

    哪怕是医术高明的温实初也没办法，改方子也好，自掏腰包寻来珍贵的药给她服下也好，甄嬛的病仍是没有起色。

    整个人都病怏怏，不到半月瘦得跟个纸片人一样，她引以为傲的容貌也大大减损。

    总之此时的甄嬛走两步喘半天，皮肤蜡黄无光泽，嘴唇基本保持无血色或是青色。

    除夕夜，四大爷看到红梅想到爱妻，说要独自一人去走走。

    苏培盛和果子狸悄悄跟在后面。

    有几分醉意的四大爷走到倚梅园，看着昏暗光线下的红梅，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

    四大爷信步走着，猛然看到前面萤光飞舞。

    他眯起眼睛靠近，跃入他眼评帘的一幕让他瞬间酒醒了好多。

    只见一个穿着桃红衣裳、梳着九骑仙髻的女子，一手拿着笔画，一手捏着一把小巧的乌银梅花自斟壶，在萤光包围下，喝一口酒，在面前的小小画架上的画布上画上一笔。

    兴起时，还会扭动腰肢舞上几个动作。

    四大爷看得呆了，美景，美人，怎能不闯入他心？

    他不动声色看美人喝酒跳舞作画，生怕弄出动静惊扰了这小精灵。

    但他心里痒得像被猫爪挠一般，特别想知道美人儿画了什么。

    四大爷放轻脚步慢慢靠近，每一步他都很小心，不让脚踩雪踩出声音。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美人似乎画完了，歪头看着她的杰作，轻轻后退。

    “呀！”

    谁知四大爷已悄悄站在她身后，她这一退，正好撞到四大爷怀里。

    美人心被吓到了，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前方是她的画，又往侧边走。

    她惊慌不安看着四大爷，如秋水一般的眸子像不谙世事的小鹿一般，让四大爷心里升起无限怜爱。

    “尊驾是谁？”

    “呵呵，你猜。”

    四大爷早就发现那些飞舞的萤光，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萤火虫，而此时这些萤火虫似乎也受到了惊吓，飞入林中慢慢看不见。

    美人，也就是经过努力“变了个人”的浣碧，脸上惊慌之色更浓，不答应转身就跑。

    只可惜她慌不择路，才跑了两步便摔倒在地。

    四大爷笑着摇了摇头，过去把她拉起来：“我有这么吓人吗？”

    浣碧赶紧跪下，颤抖着声音道：“奴婢见过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四大爷叫她起来，“你认识朕？”

    浣碧站起来低着头，空灵的声音带着惶恐和害怕：“奴婢未曾见过天颜。但天下只有皇上才能穿龙纹衣服与鞋子。”

    “哈哈，好眼尖的小妮子。”

    “你何罪之有？若不是你，朕还不能欣赏到如此美景，美人呢。”

    还有酒意的四大爷并不在乎这个，他是君王嘛，小姑娘使点小计谋要他恩宠，他理解。

    当然，得他看中才行。

    看不中，那就是“惊扰圣驾”。

    浣碧却没有因为四大爷的夸赞而放松，反而更怕了。

    四大爷笑呵呵把她揽入怀中，“让朕看看你这个才女画了什么。”

    淡淡的酒味，混合着浣碧身上的香味，让四大爷觉得，他又醉了。

    园子里是有挂灯笼的，就着不算太亮的光线，四大爷看到小小画布上的《寒梅图》。

    “咦？”

    原本四大爷还以为她只是为了讨巧画画，没想到她的画功还不错！

    可见是下了苦功的。

    兴致来了的四大爷和浣碧说了几句关于绘画的技巧，又不吝啬夸了她。

    等夸完，才看到浣碧小脸上挂着泪痕。

    “怎么了？难道朕夸你你还不高兴了？”

    浣碧赶紧跪下：

    “不不，皇上恕罪！”

    “奴婢是因为思念母亲悄悄出来的，奴婢母亲素来爱梅，她还在世时，就喜欢自斟自饮写诗作画。奴婢……奴婢不是故意偷懒的！”

    四大爷自认阅人无数，一般人一眼就能看穿内心。

    他认为这个女子并没有说谎。

    思念母亲，是个孝顺孩子。

    “你的画技，是你母亲教你的？”

    “回皇上，是。”

    四大爷没再问，而是再次拉她入怀：“天寒地冻，此时不宜久待。你可愿意去养心殿侍候朕？”

    他以为这小女子会满心欢喜答应，谁料浣碧却摇头道：

    “请皇上恕罪，奴婢放心不下我家小主，奴婢还要回去照顾小主。”

    四大爷也不生气，反而更喜欢她了：是个忠心的。

    “朕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跟的哪个主子？”

    “奴婢名叫浣碧，奴婢的主子是碎玉轩莞常在。”

    四大爷皱了下眉。

    显然他并没有忘记甄嬛那张脸。

    不过，眼前这个浣碧容色并不比甄嬛差，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如此美人，他当然不想放过。

    “苏培盛，还不滚出来。”

    “嗻。”

    不远处的苏培盛赶紧躬着腰过来，眼睛并没有看浣碧。

    四大爷并没有马上吩咐苏培盛，而是看着小脸发红的浣碧道：

    “浣碧这个名字，不好。”

    “才逾苏小，貌并王嫱。韵中生韵，香外生香。以后你便叫‘闾姝’。”

    浣碧小声道：“奴婢哪里当得起此名？”

    “朕说当得起就当得起。”

    “苏培盛，你送她去养心殿，好好安顿。”

    “嗻。”

    浣碧（虽然改了名字，但还是用这个名代入感好些）没有马上谢恩，抿着唇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四大爷大约知道她的想法，捏了把她的脸道：

    “朕会让人告诉莞常在调你去养心殿侍候的事。”

    “是，奴婢领命。”

    苏培盛带着浣碧去了养心殿，把她安排到了养心殿后面围房。

    当然，给她安排的是最好的房间——这位明显是让皇上放在心上了，保不准要不了两天就成了小主。

    还极有可能是得宠的小主。

    四大爷等他们走了，又笑呵呵道：“老十七，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果子狸笑嘻嘻转出来：“皇后娘娘不放心皇上，让臣弟跟着皇上。臣弟可不敢惊扰了皇上夜会佳人。”

    “呵呵，她不是佳人。”

    四大爷摆了摆手，直接去了景仁宫。

    今儿除夕，他得给皇后面子。

    跟在他身后的果子狸挑了挑眉，啧，皇上眼光还真是高，这都不算佳人？

    那容貌，那才情，比之当年的纯元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哪里知道，四大爷说浣碧“不是佳人”，其实在心里认为她是“花中精灵”。

    果子狸恋恋不舍看了眼浣碧之前作画的地方，加快脚步离开。

    浣碧的画、画架、自斟壶什么的，让四大爷命人收起来了，并没有打算还给浣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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