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康久居高位多年，两息之间已恢复常态。

    梁九功默默把老康掉下的本子（某个皇孙的作业本，老康刚在检查）捡起来放在桌上。

    弘晖迈着小腿儿进来，“孙儿弘晖给皇法玛请安！”

    老康露出抹和蔼笑容：“免礼。过来朕这边。”

    弘晖挺直背迈着小四方步走到老康身边。

    瞅着小小年纪姿容却不凡的小人儿走到自己身边，那双与自己非常相信的眼睛里带着孺慕看着自己，老康的心软了一角。

    “弘晖？老四的儿子？”

    老康儿孙众多，能让他记住的孙辈不少，但也不多。

    弘晖他见过但没什么印象。（重大节日皇孙是要入宫请安或是过节的）

    “回皇法玛，是的。”

    老康心里想着刚才见到的一大一小金龙，语气越发和蔼。

    不过他也没因此多待，和弘晖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梁九功，弘晖刚刚入宫，多照应些儿。”

    “嗻。”

    老康无需直接吩咐，一个眼神足以让梁九功知道“照应”后面的深意。

    当晚老康做了个梦。

    梦里他高坐龙椅之上，一条五爪金龙盘旋在他身边。

    他的儿子、孙子们都在龙椅下方，他清楚看到他的儿孙们身边都有一条龙盘旋。

    只是！

    除了弘晖与他一样，身边盘旋的龙是五爪金龙之外，其余儿孙身边的龙皆不一样。

    甚至有好几个儿孙身边盘旋的不是龙，而是蛟。

    哪怕是他寄予厚望的太子，身边盘旋的也仅仅是五爪青龙而已。

    老康沉默看着底下一众儿孙。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朕理解】

    【可是为何太子不是五爪金龙？难道他并非最佳继承人？】

    【弘晖是五爪金龙，可老四仅仅是五爪白龙，这又是何意？】

    老康在梦里想啊想，想不明白。

    醒来又后接着想，想来想去他勉强想明白了：这是上天给朕的提示！最优秀的继承人可能是弘晖！

    可老康想明白是一回事，愿意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受汉家文化影响很大，特别重嫡庶。

    太子是他发妻所生嫡子，他一直对他寄予厚望。

    老四……曾被孝懿皇后抚养过，勉强算半个嫡子。

    弘晖是侧室所生，与嫡字毫无关系。

    “罢了，朕再看看。”

    此时老康虽然疼爱太子，但也没有要除去弘晖替太子扫平道路的想法。

    因为他此时对太子开始失望。

    也因为他逐渐年老，而太子正当壮年而心生忌惮。

    弘晖不同，一来他年幼，二来他是孙辈，老康有忌惮但不多。

    pS：作者喵查过资料，历史上弘晖死后四年，老康一废太子。那时太子35岁。太子比四大爷大四岁。弘晖是四大爷19岁时生的，八岁而亡。《嬛嬛传》里四大爷成婚年纪变大，弘晖死亡年纪变小。这里设定此时弘晖四岁，太子31岁，四大爷27岁。

    弘晖开始了在宫里的上学生活。

    他并没有掩饰他的聪慧，也不害怕与他一同读书的皇子皇孙因为他优秀而羡慕、妒忌，从而对他排挤甚至整蛊他。

    通常他对那些小手段都只是一笑置之，若是谁太过分了，他便让对方吃个哑巴亏。

    他的表现都被老康看在眼里，不止一次暗叹：此子深肖朕躬，只可惜不是太子嫡出，而是老四庶子。

    而弘晖自然也不会放过刷老康好感的机会，在第一次放假回府时便带着老康一大堆赏赐回去。

    他本以为他回家等待他的是满心欢喜的额娘，香喷喷的饭菜，可口的点心，没想到——

    饭菜有，点心有，可额娘却不欢喜，眼眶还发红，像是哭过。

    弘晖看到冷着脸坐在一边的四大爷，还有大着肚子、一脸担忧眼底却还能看出愤恨的柔则，小心站立在一边的宜修，心里明白了。

    他们闲得慌又来找他额娘的麻烦！

    他进去按规矩给四大爷和柔则问了好后，四大爷张嘴就是训斥。

    说他在宫里“顽劣不堪”，“不友爱团结”，“爱出风头”。

    弘晖低着头没吭声。

    他知道，肯定是被他报复回去的皇孙和他们的阿玛告诉了，所以他的阿玛就来训斥他。

    呵！

    这就是他的亲爹！

    别人的爹都知道护自个儿的崽，他倒好，对自己的儿子就只有训斥。

    还有嫡额娘……

    弘晖垂下眼皮掩下眼里的嘲讽与恨意。

    如今府里的人都只对他们母子忠心，他去宫里上学的事柔则是不知道的。

    可架不住她是他亲爹的心尖尖，他爹啥都和她说。

    所以她今天来不仅是想看他这个爹训斥他，估计还想阻拦他再去宫里上学吧！

    果然，四大爷训斥完后，柔则娇娇弱弱开口了。

    “四郎，你不要生气了。弘晖他还小，不懂事呢。”

    “哎呀，弘晖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宜修，你怎么能纵着弘晖胡来呢？”

    “弘晖虽小，四郎可以慢慢教，可是他在宫里万一惹了圣怒……”

    柔则说着脸上的担忧更浓，仿佛下一秒弘晖就会犯了大罪连累了她，连累整个王府一般。

    四大爷最吃柔则“温柔知礼善良”的这套，闻言皱眉黑脸道：“爷看你还是老实待在府里，别去宫里给爷惹祸的好！”

    弘晖一言不发，宜修却是急了，这是要断了弘晖的青云路啊！

    她正要求情，却接收到弘晖以眼神传来的信号。

    宜修只得把怨恨压下，同样低头一言不发。

    大约是像木头的母子二人让柔则和四大爷失了兴趣，他又训斥了弘晖两句便带着柔则离开。

    让宜修更生气的是，四大爷和柔则这两个不要脸的，竟把弘晖从宫里带来的赏赐给带走了大半！

    理由是“宛宛喜欢，一应东西应由主母保管分发”。

    “弘晖，额娘不会让她太得意的！”

    “额娘不必在意，不过是些许区区身外之物罢了。额娘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要不了多久，额娘与我便不用再受这样的气了。”

    宜修心疼弘晖，弘晖却反过来安慰宜修。

    弘晖是真的不生气，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半年前他曾送过柔则大礼，不出半月……

    到那时，这对真爱的嘴脸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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