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警惕更甚，直觉告诉他，自己不能给这台东西许下任何愿望，否则后果绝对是他难以承受的。

    “我不会向你许愿的，你哪里来回哪去吧，要是你不走，我不介意把你丢出去。”他平静地说道。

    厄罗福尔迪那贱兮兮的声音说道：“还真是无情呢，顾命先生。不过迟早有一天，你会跪在地上，祈求着我能够实现你的愿望。”

    它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要许愿，你可以随时呼唤——‘伟大的厄罗·福尔迪，请实现我的愿望吧’，兴许我会回应你。”

    顾命不想再废话，他正准备将这台惹人厌烦的售货机丢出去，它却突然消失了。

    ……

    六点，顾命来到了位于顶层的刘静安家里，这座三层的破旧公寓楼是刘静安亡夫留给她们母女二人的全部遗产，每层有两间，但面积都不算大，只有一厅一卫一室。

    刘静安将顶层的楼梯间用墙围了起来，将第三层的两间房并成了一间房。

    “刘阿姨！我来了！”顾命敲了敲门，喊道。

    “诶，是顾命啊！快进来吧！”刘静安闻声应道。

    顾命脱鞋走入房内，刘静安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正对着壁龛内的红色佛像上香。

    顾命印象里，刘静安家壁龛上供奉的神仙总是变了又变，前段时间是道门神话中掌管财富和商业的“聚财见宝无忧尊者”，更早些是在民间传说里象征健康的“医药圣人”，现在又换成了一尊红色佛像，似是玉制，顾命不知其尊名。

    “尊敬的万慈昭喜红玉佛，请您保佑我家小霜明年考上一中，保佑保佑，拜托拜托！”

    刘静安其实并没有固定的信仰，就是听街坊邻居和网络传闻说谁灵就信谁，主要还是为了图个心安。

    刘静安想拜托顾命今天晚上接她的女儿赵映霜放学，便邀请顾命来自己家中吃早饭。

    顾命扫了眼桌上的早餐，说不上丰盛，却能明显感觉出来刘静安的用心，光包子的数量就有八个，显然是考虑到了顾命的饭量。

    顾命笑着对厨房喊道：“刘阿姨，怎么准备了这么多，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那怎么行！”刘静安端着一碗蛋羹走出了厨房，笑着对顾命说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饭！”

    顾命坐下后，赵映霜从另一边走了出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道：“早上好，顾命哥。”

    赵映霜在南郊区偏北的一所初中就读，成绩不是太好，因此刘静安很担心她是否能考上好高中。

    “要是困的话，待会你到学校之后再睡会。今天我要早上班，顾命上学又比你早，难得让你早点起，不要这么拖拖拉拉的。”刘静安的语气有点嗔怪。

    “知道了……”赵映霜嘟囔道。

    刘静安坐下后：“你要多向你顾命哥学学，他成绩这么好，有学习上的问题你要多问，不要老不好意思问问题，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成绩，怎么让我放心啊，要是你考不上高中，那可就丢脸了，你爸泉下有知也要气死……”

    “知道了知道了！”赵映霜有点抓狂，“老妈！不要一大早就这么啰嗦行不行！”

    “你这孩子，说你两句怎么了！”刘静安继续说念道，“要是我不管你谁还能管你！”

    赵映霜垮起了脸：“为什么人一定要被管啊。”

    “你应该为现在有人管你感到幸福，等我管不动你你就哭吧。”刘静安絮絮叨叨，“要是我死了就没人管你了，到时候还得看顾命想不想管你呢……呸呸呸，一大早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赵映霜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忍受着刘静安不停的唠叨，忍不住向顾命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顾命轻咳一声，将包子混着豆浆吞入腹中，问道：“刘阿姨，那尊佛像是哪里来的？”

    “哎哟，那佛像可是个好东西！”刘静安听顾命提到佛像便转移了话题，“上次咱们街上来了个和尚，他说我和他的佛有缘，就把这尊佛像送给我了。”

    赵映霜悄悄松了口气。

    说着，刘静安压低了声音：“这个佛像好像还是红玉的，这么大一块，可能能值不少钱呢！”

    “老妈，这肯定是假的红玉，要是真的能白送给你啊。”赵映霜忍不住撇了撇嘴，“你不要被骗了。”

    母女二人拌嘴不停，很快便吃完了早饭。

    “对了，顾命，明天晚上还要麻烦你帮忙接一下小霜啊。”刘静安突然说道。

    “放心吧刘阿姨，包在我身上。”顾命笑道。

    顾命只有在刘静安家才能感受到一些家庭的温暖，对他来说，刘静安就相当于半个母亲，补足了他童年缺失的关照。

    ……

    第二天傍晚六点，放学的顾命接上了赵映霜，骑着车朝着家里驶去。

    “顾命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后座上的赵映霜突然小声说道。

    “什么事？”顾命眯眼看着夕阳，不甚在意地问道。

    “我……”赵映霜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道，“我昨天傍晚去了你的房间。”

    “什么？”顾命的音调一下子拉高。

    赵映霜往后缩了缩：“我……我在你房间里看到了一台智能自动售货机，它问我有没有愿望。”

    它怎么又回来了？顾命心中暗道不好。

    顾命着急地问道：“然后呢？你有和它说什么吗？”

    “我不是故意要进你房间里的，老妈让我帮你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需要修的地方，然后……然后，我进去之后，那个自动售货机突然亮了，它问我问题，我才和它说话的。”赵映霜语气中透着一丝惧怕。

    虽然刘静安和赵映霜交代过不要乱动东西，赵映霜也很乖巧地没有碰任何东西，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完全照做。

    “你和它说了什么？”顾命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赵映霜小声说道：“我和它说……我希望我妈再也不要管我了。顾命哥，我没有动它，它自己亮起来的！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顾命闻言心里一紧：“它怎么回答你的？”

    “它说……‘你的愿望会实现的，愿望的代价是你的幸福’。”赵映霜继续说道，“然后它就暗了，我、我就走了。”

    顾命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像是在脑袋里塞了一个叮当作响的闹钟。

    他将电动车的油门开到了最大，朝着家的方向一路疾驰。

    “那东西不是我的……我都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而且那东西可能真的有用！”

    赵映霜听闻有些发愣，甚至有些欣喜：“真的很灵吗？”

    但她转瞬之间就想到了愿望的代价，一时间心里发怵。

    “希望刘阿姨没事……”顾命在心里念道。

    到楼底后，他一把夺过赵映霜手里的钥匙，朝着顶楼一路狂奔，在他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的同时，他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铁味。

    是血。

    顾命急迫地推门而入，老旧木门与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碰撞声。

    客厅中央，刘静安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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