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宏震对此不以为意：“这很正常。超凡项目都是具有灵性和一定智慧的东西，它们不会完全按照本能、机械地行事。”

    “它好像……哭了。”顾命思索道，“栩栩如生地哭了，就在我问道它的家在哪里的时候。”

    常宏震拍了拍顾命的肩膀：“你可不要因为它落泪了就对它产生同情啊，它可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

    顾命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对它产生丝毫怜悯之心，就冲它杀掉七个孤儿这件事，它就是无法被原谅的。这或许是出于我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吧。”

    “那就好。”常宏震拍了拍顾命的肩膀后，如一阵风一般地向楼上跑去了。

    约莫半分钟后，嘈杂又沉重的脚步声出现在了楼道里，几名抱着箱子的治安员从楼梯来到了顾命所在的楼道平台，其中为首的那名治安员打量了一番黑暗中的顾命。

    随后，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汪勇，常队派我们来布置灯具。”

    “好。”顾命点了点头，“我可以帮忙。”

    汪勇也没和顾命客气，将手里的箱子放在了地上，打开了盖子。

    顾命定睛细看，发现箱子里堆满了长短不一的灯带。

    “灯带后面有吸盘，帮忙吸在墙上就行。”汪勇说着，抓起两条灯带就开始迅速地粘在了一旁的墙上。

    剩余几名治安员也如法炮制，最后两名治安员扛了一个金属制的折叠步梯，放在了楼道中央。

    在众人的协力之下，很快整个楼梯间的墙上、天花板上乃至台阶的侧面都贴满了灯带，汪勇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遥控器，摁动了上面的开关。

    霎时间整个楼梯间都被强光充斥了，明晃晃地如同正午，让人睁不开眼。

    “灯带里的电池够支撑八个小时。”汪勇说着关掉了所有的灯带，将遥控器递给了顾命，“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好。”顾命点了点头，接过遥控器放在了口袋里。

    汪勇等治安员迅速地带上箱子离开了，他们虽然根本不知道常宏震让他们干这些的意图，但他们也没有多问，执行才是治安员的第一要务。

    顾命将手插进口袋中摩挲着遥控器光滑的塑料表面，开始耐心地等待起来。

    ……

    楼底天台。

    太阳早已落山，夜幕已然降临，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整片天台笼罩在了朦朦胧胧的黑暗之中。

    常宏震从将强光手电的亮度调到最低，照射着面前的玻璃瓶，平静地注视着水中缓缓旋转着的银针。

    突然，那根银针突然调转过来，直直地指向了常宏震！

    与此同时，一股危险感涌上了常宏震的心头。

    “在我身后！”常宏震当机立断，高高跃起，接着发动了神行缩地。

    下一秒，常宏震的身影出现在了天台的边沿，他回头望去，项目4206正站在他刚才所处位置的身后，它两只漆黑的眸子空洞地望着常宏震。

    片刻之后，它化成漆黑液体，迅速离开了。

    ……

    约二十分钟后，顾命在黑暗中玩手机玩得都有些无聊了。

    项目4206所化成的黑色流体出现在了顾命身后，像上次那样抓住了顾命的右手手腕。

    “这次竟然连危险的感觉都没有吗？”顾命有些意外。

    “大哥哥，你能带我回家吗？我很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回家啊……”顾命竟然从它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恳求。

    “好啊，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顾命一边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一边回头说道。

    项目4206一口咬在了顾命的右手手腕上，与上次不同的是，它似乎没有过多发力，顾命仅仅感觉到了没那么强烈的疼痛。

    它松开嘴后，机械地说道：“我想不起来了……”

    顾命循循善诱道：“没事，慢慢来，好好想想吧。”

    “我的家……我的家……”项目4206张开了嘴，慢慢地说道。

    顾命竟从它的神色里读出了一丝迷茫。

    项目4206喃喃地说道：“在一个有朋友……有玩具……有滑梯……有沙子的地方……”

    “还有呢？”顾命继续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

    项目4206安静了两秒后，才缓缓地开了口，它的两颗黑色眼球上又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液体：“阿姨走了……爸爸……来了……爸爸……来了……啊！！”

    短暂的安静后，凄厉又尖锐的长啸打破了安宁的气氛，项目4206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顾命扑来！

    伴随着一阵并不强烈的危险预警，顾命下意识地抬起了左臂横在自己与项目4206中间。

    这一次，顾命的左臂被它咬得直接凹陷进去了！

    顾命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口袋中的遥控器，只要他愿意，周围的强光可以让项目4206在瞬间失去反抗的能力而变成一滩黑色流体。

    但顾命没有那么做，他更好奇项目4206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项目4206再度松开了口，它平稳地落在了地上，两只如黑色玻璃球般的眸子缓缓流淌出了两行液体。

    借着盆栽与报纸缝隙里透出的微弱光线，顾命看到了它脸上的表情——这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木偶上。

    那是悲伤，那是愤怒，那是痛苦，那是不甘。

    它突然暴起，再度咬向了顾命的左臂。

    “好像已经没法交流了，能获取的信息非常有限啊……”

    顾命瞥了一眼自己已经变形的左臂，右手摁动了遥控器上的开关，霎时间，整个楼梯间被刺眼的明亮充斥，项目4206迅速融化成了一滩纯黑的流体，在顾命眼前不再动弹了。

    常宏震出现在了楼上，他看着顾命已经完全恢复的带血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顾命啊，不能因为因为有自愈的能力就如此托大。”

    顾命抬头望着常宏震，诚恳地说道：“我明白了，常叔。”

    “我能看出来，你对它的机制非常好奇。”常宏震慢慢走到顾命所在的楼层，平静地说道，“但若是从安全的角度考虑，在它出现在你身后的一瞬间，你就该打开开关的。”

    顾命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常叔，你知道吗，它哭的表情我有些似曾相识，我能感受到它的很多情绪。”

    “似曾相识？”常宏震有些疑惑。

    顾命低声说道：“我小时候流落街头、睡过桥洞，那些和我一起待在桥洞底下的流浪儿们，他们时常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们与我不同，他们曾有过家，他们很想回去。

    “常叔，那是失去家的孩子才会露出的表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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