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宏震吐出一个烟圈，低声说道：“这个世界向来残酷，几千年来没有丝毫改变。

    “超凡项目轻而易举地就能夺走无数人的生命，那些获得了超凡能力的人，往往觉得自己凌驾于普通人之上，视他们的性命如草芥，走上犯罪的路途，而一个犯罪的超凡者对普通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难道没有超凡存在，整个世界就会好了吗？

    “即使没有神通的差距，却依然存在着财富、权力、地位的差别，这些人能造成的伤害并不会比超凡者小多少，所谓的普通人……依旧是那么脆弱，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仍旧是会被随时夺走的东西。

    “世界的残酷是人性带来的，只要有人存在，这份残酷就不可能被消除，人性复杂多面，恶永远不能被消除，罪将会永远持续下去。

    “但人类却也有着守序、牺牲这样的人性光辉，我们只能去尽力封印超凡、消除超凡带来的罪恶，尽力保护那些被超凡所伤害的人。

    “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多的还是那些恶非大恶、善非大善的普通人，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该被牵扯到超凡里。”

    “正因如此，我们的坚守才显得弥足珍贵。”

    常宏震深吸一口，将整根烟吸尽，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

    顾命低声开口道：“常叔，我不是没看到过人死在我的面前，我看到过有人饿死街头，也看到有人在冬天被冻死，一个月前我也看到巨型变色龙这种怪物当着我的面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也用灵视的视角目睹了门外十几人的死亡。

    “但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被另一个人杀死——用那样轻蔑的姿态轻而易举地杀死，死不瞑目，这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

    “我能理解。”常宏震再度将一根烟叼到了嘴里，幽幽开口道，“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被罪犯杀死，也是这样的感觉。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顾命沉默半晌，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常宏震继续说道：“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总是会百感交集，我们这一行总是见证死亡，各种各样的死亡，到最后你或许就会像我一样，所有的情绪变成一声轻叹。”

    常宏震坐到顾命身边，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吧，有什么感受。”

    顾命平静地说道：“这种人渣当然死不足惜，我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与犹豫，如果让现在的我去做，依旧会当场格杀他。”

    常宏震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顾命：“虽然他该死，你的手法还是太残忍了。”

    顾命低下了头：“这是这家女主人的愿望。”

    “对这些渣滓残忍才是正确的，让受害者来选择如何处置加害者也是对的，反正按照夏国法律，杀人偿命。”白月澄冷淡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他的眼镜片反着冷光，使得他的眼神模糊不清。

    白月澄信步走入了屋内，旋即凭借着衣着和样貌判断出了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他慢悠悠地说道：“老常啊，年轻人有血性很正常，嫉恶如仇也很正常。”

    “顾命，第一次杀人吧？感觉如何？”白月澄似乎没有常宏震那么严肃，只是语气慵懒地说道。

    “白哥，一言难尽啊。”顾命低声回答道。

    白月澄一巴掌拍在了顾命的肩膀上，大声夸赞道：“你做的很好，别想多了，遇到恶人该杀就杀，否则好人该怎么办？！跟我一样果决，非常好！”

    常宏震瞪了一眼白月澄：“他修的可不是【逐虎擒熊】，跟你残暴一样还得了？”

    “有什么关系，”白月澄则是一脸无所谓地端详着刀疤脸的尸体，慢悠悠地说道，“不过这好像比我还残暴了，据我所知顾命不是这样的人啊。”

    顾命低声解释道：“我确实想按照那个女人的要求处置他，但我感觉当时都快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了，就只想狠狠地杀了他，直到最后我才反应过来。”

    “哦？是杀欲控制不住了？看起来像被【喋血嗜生】所影响了啊，有点意思。”白月澄思索着，突然将目光移向了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的矮小男子。

    他蹲在了矮小男子的身前，慢悠悠地说道：“别装死啊，说说是不是你的神通？”

    “神通？”顾命闻言怔了怔。

    矮小男子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白月澄靠得越近，他就越能感受到白月澄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欲！

    “没记错的话，修了【喋血嗜生】的人能感觉到‘杀欲’吧？”白月澄将脸凑得更近了一些，笑道，“看看我的杀欲怎么样？”

    矮小男子剧烈地颤抖着，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求你饶了我！”

    白月澄笑道：“你挺聪明的啊，是想着只留下自己一个活口，我们才不会直接杀了你吗？”

    矮小男子颤抖着回答道：“我会招的，我会招的，不要杀我！”

    “那你说说，你们的道丹是谁给你的？”白月澄一脚踏在矮小男子的身上，厉声问道。

    “我，我不能说！”矮小男子脸上露出了惊恐，“我说完你们肯定会杀死我的！”

    “你现在不说无所谓，你总会说的。”白月澄语气平淡地说道。

    窗外的警笛声越发响亮，白月澄说道：“同事们来了，顾命你配合一下，录个口供。”

    “我会的。”顾命点头。

    常宏震拍了拍肩膀：“也不用太担心，你是我们的人，我们相信你，清白的问题无须担心，至于当场格杀罪犯……只要情况合理，都是符合办事程序的。”

    “谢谢常叔安慰我。”顾命低声说道。

    常宏震脸上露出了一个令顾命心中温暖的笑容：“我们都盼着你成长起来独当一面呢，心理问题自然是要关心的。”

    白月澄不多废话，一把拎起地上的矮小男子：“你们忙，我先带回去审。”

    数名治安员与白月澄擦身而过，涌入了屋内，他们都被客厅中央那具死状怪异的尸体吓得说不出话来，更有年轻的治安员当场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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