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命急急忙忙地冲进了那家小饭馆里，高声道：“老赵！”

    老赵闻声抬头，看见顾命的脸愣了愣：“你谁啊？”

    他原以为是老主顾上门，哪曾想是个生面孔。

    “我，小骨头，我们十年多前一起在桥洞底下住过！”顾命立马解释道。

    老赵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会儿，片刻后才露出了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小骨头？”

    他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老赵站起身，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厨师帽，凝视了顾命片刻，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你……怎么和以前长得这么不像？你小时候可好看多了。”

    毕竟这不是我的脸啊……顾命心中念着，笑着说道：“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长相有变化也很正常，小虎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后厨切墩呢。”老赵一边回应着，一边朝着后方大声喊道，“方小虎，快出来！”

    不多时，一个高瘦青年便从掀开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他将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了擦，疑惑道：“啥事啊老赵？”

    “他说他是小骨头！”老赵拍着桌子说道。

    “小骨头？！”方小虎眉毛一挑，旋即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他凑到顾命身边转了一圈，脸上的神情和老赵如出一辙。

    “你咋和小时候那么不像呢？”他疑惑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长相有点变化很正常。”顾命仍旧这么回道，“你倒是还有几分以前的影子。”

    “来来来，先坐。”方小虎招呼着顾命落座，又给他斟了茶水，伸头问道，“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

    顾命回道：“我去了南方，好心人资助我上了几年学，最近又想着回来看看。”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毕竟当年杀了人，也只好跑了。”

    方小虎和老赵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小骨头是个不一般的人，那么小的年纪就能看出很多超出常人之处，他们更是听说他徒手杀死了那个醉驾撞死老顾头的人。

    这件事发生之后小骨头宛如人间蒸发，他们也只在传闻中听见了他的事迹。

    “剩下那几位呢？”顾命问道。

    “都死了。”老赵慢悠悠地回应道，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顾命的意料，“他们几个老家伙身体都不好。”

    方小虎说道：“那年——也就是你离开那年的开春之后，经济也有所回暖，我们便四散分开，准备找点活干，不至于饿死。

    “我和老赵两个找了个饭店当厨师，老赵以前当过厨师，手艺还不错，老板便把他留了下来，我也就跟着他留了下来，当洗菜的学徒。

    “他们身体都不太好，工作都难找，干了几年也吃不消了，很快就去世了。

    “后面我们攒了几年的钱，就在这里租了个小店铺，自己做点小生意，平时就住在楼上，虽然油烟味有点重，但也比以前好太多了。”

    方小虎说着点起了一根烟，叹道：“我是真不想回到以前睡桥洞的日子了。”

    “是啊，那日子确实不好过。”顾命赞同道。

    “诶，对了，小骨头，你在南方待了这么些年，怎么突然想着回镇北行省了？”方小虎说着，有些好奇。

    “其实就是想回来看看，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顾命只好如此作答道，“老顾头他们的墓是你们修的吧，我才从那边回来。”

    “是啊。”方小虎点头道，“攒了些钱后想给他们挪到公墓去，但是那里地价太贵，这么多人的墓地都够我买个小屋了，索性给他们修了修，也没搬。”

    “诶对了，小骨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在一旁听了半天的老赵问道。

    “说来也巧。”顾命说着指了指街对面拐角处的小铺子，“我在路过那里时被一位老人叫住了，他硬要给我算卦，他给我算出来的结果是南方，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正好看见您了。”

    “老张的铺子啊。”老赵笑道，“那家伙闲的没事就摆个摊算卦，水平怎么样不知道，算卦的瘾头倒是大得很啊。”

    方小虎笑着揽住顾命：“老赵，老张头能把小骨头指来咱们这里，说明他还是有点本事的嘛。”

    “你这没大没小的，叫赵爷！”老赵瞪了瞪眼，“那老头哪有本事，我看他纯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小骨头啊，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今晚得好好叙叙旧了！”方小虎和故人重逢，心情很是畅快，当年要是没有小骨头，他们可不一定熬的过那个冬天。

    “你回来也没地方住吧？不嫌弃的话就暂时住我这里，我这边位置宽敞，还能加个地铺！”方小虎很是慷慨地说道。

    顾命目前还真需要一个地方落脚，能住在方小虎这里也是好事。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命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不白住，虽然我现在口袋里没什么钱，但以后会给你补上房租的。”

    方小虎用手肘顶了顶顾命，笑骂道：“你小子还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等着啊，我去给你铺地铺。”

    方小虎说着，便神采飞扬地朝着楼上走去。

    “赵爷，我在刚才面馆吃面的时候，遇见有小混混勒索老板呢，你们遭遇过类似的事吗？”顾命控制着音量问道。

    “当然有，那几个小瘪三……”老赵一听这话，情绪激动了不少，“他们仗着后面有一大帮地痞流氓撑腰，横行霸道，每个月都要来收钱！”

    “我们做小本生意本来就不容易，房租水电和买菜煤气都要占不少成本，还要花钱买平安，哪里受得了！”

    “真不是东西啊。”顾命由衷地说道。

    “唉，我们小老百姓哪敢和他们斗。”老赵叹了口气，“上个月街对面有个早餐店就被他们砸了，老板也被打进了医院里……斗也斗不过，报案也不好使，我们也只能低头咯……”

    方小虎下楼后听到了二人的交谈，也义愤填膺地叫骂道：“那些狗日的，老子真想一菜刀砍死他们！”

    老赵瞪了瞪眼：“你小子可别冲动啊，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呢！”

    方小虎重新坐到二人面前，勾着顾命的肩膀问道：“对了，小骨头，我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字呢！”

    “名字啊……”顾命恍惚了片刻，回应道，“我姓白，我叫白念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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