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能找到Nemo的罗兰来到了文学层，“文学层的气氛总是很安逸，真好。”

    “这里的司书好像也很安静，就和hod你一样。”

    hod从地上站起来，把书放好。

    “啊，罗兰你来了。”

    “虽然大家看起来很安静，但工作时都在全力以赴。想来我真的很依赖他们。”

    “我也挺依赖我那边的司书嘛。”

    罗兰笑了笑，转而指向正在读书的三人。

    “话说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呢？好像不是在整理书籍吧？”

    hod解释：“我们在办书友会，彼此之间推荐自己心仪的书籍，然后一起阅读，一起交流看法。”

    〔如果我们那一层也弄这种的活动呢？〕

    罗兰在脑海中闪过下刘希和鲁伯特一次接待后，满脸是血的疯笑模样，打了个寒战。

    “听上去完全不像我们那层司书会感兴趣的活动。”

    “大家都有出席吗？”

    hod点头，“嗯，他们帮了很多，比我想象的还要热情。”

    “我还以为有些人会嫌麻烦而抗议咧。”

    想到这里，罗兰突然想要是zach来了会怎么样，“试想一下，如果你邀请zach参加这种活动，没准活动还没开始，他就躲到什么地方喝酒去了吧。”

    hod也赞同地笑，“哈哈哈，是啊，他真的会这么做哦。”

    “尽管如此，我能感觉到事情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在脑叶公司的时候，我也曾开展过类似的活动。”

    罗兰疑惑着，“真的？应该不是这种和平的书友会吧？”

    hod的笑容也收敛起来，“嗯，我会定期向职员们开设心理咨询。”

    “我想帮助那些害怕被异想体攻击的职员。”

    “然而，那时的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人身上。”

    “谈话间稍有不顺，我就会责备自己，焦躁不安。”

    “我只是想帮忙，但为什么没人理解我的好意呢？”

    “这样说虽然很冒犯……但想必过去的你是个很难处的人吧？”罗兰斟酌用词，过了几秒才想到较为中性的词。

    hod移开自己的目光，“……是吗？我想也是。”

    “我其实并不想帮助别人。”

    “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寻求自我安慰。”

    “我想以此弥补自己在第一次人生中犯下的错误。”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强迫自己帮助别人。”

    “……那你最后有如愿以偿吗？”罗兰还是决定问到底。

    将目光移回，hod摇头，“不……抱着那样的心态，我永远也无法真的帮上忙吧。”

    “我甚至开始摄入脑啡肽。”

    罗兰感觉脸上有些出汗，“脑啡肽啊……连毒品都沾上了，看来情况是真的很严重。”

    hod平淡的陈述，就像是在说别人似的。

    “做出了那样的事，恐怕我永远也无法得到救赎吧。”

    “无论我怎么挣扎，都不能改变我是一个坏人，一个罪人的事实。”

    罗兰接话说：“然后在你终于有机会抛下一切的时候，突然杀出个安吉拉把一切都给毁了？”

    hod自嘲地笑着，“没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在安吉拉阻拦我们的时候，我也依然只考虑着自己……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自私？”

    “‘这次本来可以赎罪的，这次我终于可以赎罪了，没想到一切都落空了……’”

    “真可笑……直到那时我依然没有清醒过来。”

    “仅仅做一两件好事并不能让我成为一个好人。”

    “真正重要的不是行动，而是使人行善的心态。”

    “发生了这样的转变，是有什么契机吗？”罗兰对此更疑惑了，hod也没有掩饰，直接回答：“嗯，说来可笑，我在这里和司书们面对面交谈，像现在这样开展了许多活动之后，我终于醒悟了。”

    “当然，我也是经过反复考虑才谨慎地提出举办书友会的。”

    “就像罗兰之前说的那样，起初有些人并不看好这个提案。”

    “但当我详细地向他们解释为何要举办书友会，以及我的感受之后，他们都积极地参与了进来。”

    “这与方法或行为本身无关。”

    “我们彼此之间敞开心扉，让心灵互相碰撞。”

    罗兰笑起来鼓掌，“皆大欢喜哦。”

    “当然，或许这也是安吉拉所期待的结果？”hod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不过罗兰只是想了想就有些无从下手，“哼嗯……我可不觉得我们那骄蛮的馆长小姐会有如此细致的考虑。”

    “……这次我也要向她敞开心扉。”hod的话让罗兰一度认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我要直面安吉拉，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

    空气静默一瞬，然后罗兰补充说：“跟她对线可需要不少勇气。”

    “嗯，我对安吉拉依然抱有一丝恐惧和疏远，但我会努力接近她。”

    罗兰又笑了起来，“我也会在一旁给你加油助威的！”

    “如果进展不顺，可能会被大卸八块哦？”

    罗兰尴尬地解释，“……所以说是在‘一旁’嘛。”

    然后罗兰和hod一起笑了起来。

    “罗兰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胆小鬼。”

    “可是胆小鬼也能鼓起勇气向前进嘛。”

    “嗯，谢谢你的鼓励，罗兰。”

    “你知道Nemo去哪里了吗？”

    hod指了指远处的电梯门，“嗯……也许在他……的电梯里？”

    罗兰看了眼停止运作的电梯颔首，“行，等会我去看看，谢谢你了。”

    “不用谢。”

    ?

    “今天怎么没有酒味？”

    还因为会像是上一次满地酒瓶的艺术层这次却只有一个zach在那里躺着。

    “因为没喝酒，今天我想让脑袋清醒些。”

    zach 站起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罗兰有些委屈的表情，“哎……这是搞哪出啊？”

    zach自然问道：“蹭不到酒喝，你看上去怪遗憾的？”

    “哎呀，这么快就露馅了吗？”罗兰故意挠了挠头，不过zach 并不在意，他开始解释今天为什么没有喝酒。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今天是我的忌日。”

    听起来十分的伤感，不过罗兰明显在乎另一件事……

    “真的？今天是几号啊？”

    “在这里待得一久，我都没什么时间概念了。”

    zach闭上眼，“是几号并不重要。”

    “我要纪念的正是此时此刻。”

    “我回想起了乔凡尼的第一次人生，由生入死的整个过程。”

    “原来是这个意思……”罗兰恍然大悟。

    “罗兰，你觉得齿轮教团的人是一群傻子吗？”

    zach向他提问，罗兰这次只是思考片刻就给出了回答。

    “那种为了寻找人生目标不惜加入邪教的家伙？”

    “说实话，我不觉得他们傻，只觉得可怜。”

    二人达成共识。

    “我也这么觉得。”

    “我是在缺少父母的陪伴下长大的。”

    “巧了，我也一样，我是被奶奶拉扯大的。”罗兰说着，然后他感觉四周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又是什么情况？〕

    zach继续说着他的过往，“我出生于巢中，却被遗弃在保育院，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当时换作后巷，我可能早就没命了。”

    “虽然有幸出生在巢中，却也不幸这么早就失去了父母。”

    “能问一下是哪里的巢吗？”

    罗兰对此有些疑惑，zach 也直接作出回答。“K公司的。”

    罗兰点点头，不知为何，敌意好像愈发浓厚了，“那里称得上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zach接着说：“是啊，实际上我的生活相当平坦。我比别人不幸了稍许，却又比别人幸运了稍许。”

    “我从未挨过饿，也从未受人欺辱。”

    “在庇护下生活，不受外界的影响。”

    “日复一日，我要做的就是毫无意义地呼吸，我还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

    “每个人的表情都和我一模一样。”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街头巷尾，巢里的人永远是同一种表情。”

    罗兰在心中寻觅片刻，“是那种心不在焉的表情吧？”

    “没错，我本以为自己会像那样百无聊赖地过上一辈子。”

    “我重复着单一的生活……直到遇见那位生平第一次见到的人。”

    罗兰立马变得八卦起来，“嗳呦！我猜大叔是遇到初恋了吧？”

    zach他自己也不清楚，“……大概吧，更准确地说，她应该是乔凡尼的初恋。”

    “当时她正站在街道中央，热情洋溢地向来往的行人发表演讲，尽管无人问津。”

    “其实，演讲的内容我也一点儿没听进去。”

    “我满脑子想的是，原来一个人能那么光彩夺目地活着。”

    罗兰特意拉长声调，一脸坏笑的看着zach,“一~见~钟~情~了~”

    不过对于zach毫无作用。

    “她下定决心要改变人类，还要改变这个世界。”

    “她和她的团队正在招募志同道合的朋友。”

    “听起来很可笑，是不？有哪个傻子会放弃巢里舒适安逸的生活，转而参与这样的研究呢？”

    罗兰收起笑容，“可你偏偏就成了那个傻子。”

    “是啊……乔凡尼那样的人，和她的相遇就像命中注定。”

    “她的名字是——卡门。”

    “卡门……”罗兰将这个名字连同图书馆的其他指定司书一起记在心里。

    “每每看见卡门为她的事业感到欢喜，感到骄傲时，我也顿时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

    “我想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但对她来说，我只是她的好弟弟、她的好朋友、她的好同事。仅此而已。”

    罗兰想了想，“单恋呀……那种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我倒觉得无所谓，只要能像这样生活下去，我就知足了。”

    “然而……”

    罗兰很自然地接上话，“嗯，这个项目发生了悲剧。”

    “对，慢慢地……”

    “我们的研究变得毫无进展，卡门也逐渐失去了活力。”

    “后来，研究所里有一个叫伊诺克的男孩死在了试验中……”

    “在卡门脆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折断了。”

    “我很想安慰她，但每每看见卡门那张无精打采的脸，我吓坏了……那种感觉，就像我从世上被抹去了一样。”

    “不久之后，卡门也结果了自己的生命。”

    罗兰撇嘴，“确实很惨，当时你受到的打击一定不小。”

    “我非但接受了这一切，还觉得自己很淡然。”

    “我在想，一个比谁都活得精彩的人，却也会死得如此突然，如此凄惨。”

    “我决定继续留在研究所，帮助卡门完成她未竟的事业。”

    “她的同事们也都在那里，他们还没有失去希望。”

    “后来有一天，某个人说也许有办法救回卡门。”

    “这可不能白白错过。”罗兰说的让zach点点头。“是啊，接着……”

    “这个办法应该有风险吧。”他又一次突然问到，zach也不恼，依然作出解答。“试验的风险非常大，一旦出了差错，受试者可能永远无法醒来。”

    “当然，除我以外没有人愿意参加，我自愿成为那只小白鼠。”

    “如果试验成功，卡门回来了，那是最理想的结果。但就算失败，我陷入永远的沉睡，那也罢了。”

    “没有卡门，我的生命变得黯淡无光。”

    “所以我能理解那些齿轮教徒，我能理解他们为何要以极端的方式探寻人生的目标。”

    “因为我也参与过一场随时有可能丧命的试验。结果……”

    〔自然是……〕

    “惨不忍睹。”

    罗兰说出心中所想，zach接着说。

    “没错……所以我开启了第二次人生。当我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以zach的身份在脑叶公司工作。”

    “在临死之际，我已经抛弃了对人生的一切依恋……”

    “在一片混乱中，我又听见了那无比思念的声音，她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经过这么多波折，我终于走到了今天。带着‘生存下去的勇气’。”

    罗兰罕见的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好样的~zach。”

    “现在，我不想再毫无意义地呼吸，而是要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

    zach笑了。

    “说不定这次我就可以做到。”

    “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大，它虽有丑陋的一面，却也有无比美丽的一面。”

    罗兰也点点头，然后思路又回到了原点。“我猜你之所以养成酗酒的习惯，也是为了帮自己熬过那段苦日子吧？”

    “差不多吧，不过我确实喜欢酒的滋味。”

    “我又何曾不是呢？”

    “那咱俩趁现在喝一轮？”

    “好耶！好好纪念一下这个伟大的日子吧~”

    ?

    “妈的……油嘴滑舌，妖言惑众！他妈的，他妈的罗兰啊啊啊啊……”

    珀特汉德和萨恩一起压住已经接近疯狂的司，他们两个早就没有以往的悠闲，只有汗流浃背的折磨。

    “冷静，冷静，司，不就是罗兰说了几句话而已嘛，先等等，先等等啊。”

    “对啊，司，就我这种嗑药磕到发神经的都知道要冷静啊，司。”

    “啊啊啊，我草你，罗兰！我草你……”

    身下的人突然的安静下来，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Nemo的大手就摸上了他们俩的头。

    “睡一会吧……罗兰，不必着急……我，很快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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