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许多鲜花和编织得歪歪曲曲的一个花环。她拿起花环，嗅闻到清浅的花香和被拿起来的动作摇晃掉的小花。

    此时，[乌洛波洛斯]悄悄地从树林中探出头来，竖立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娜娜。

    娜娜自然注意到了祂，朝着远处的黑蛇招了招手。

    [乌洛波洛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游走到了娜娜身旁。

    娜娜轻轻地抚摸着[乌洛波洛斯]的鳞片，“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祂将下巴放在了娜娜的手中，蛇尾拍打着地面：“嘶嘶嘶。”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娜娜将花环拿在另一只手中，征求似的问道：“你想要给我戴上吗？”

    于是尾尖卷起了花环，动作小心地戴在头上。但可惜的是因为过于巨大的力气，花环相折叠的地方被崩开了，掉落在地面上。

    “嘶……”

    见蛇尾卷起崩解的花环就要吞下，娜娜立马伸手拦住了祂。

    “人类会送给她们的爱人鲜花，”娜娜用一旁的枝条补上了开口处，[乌洛波洛斯]就静静地看着少女灵巧的手指：“[乌洛波洛斯]……你知道人类的‘爱’是什么吗？”

    “嘶？”

    [乌洛波洛斯]当然不知道什么是爱，祂只是凭借着诡异的本能行动。

    或者换句话说，祂所做的一切纯粹地出于清醒的自由意志。

    娜娜轻声说道：“没关系的，不理解也没关系的。”

    “看，这是我们一起做的。”

    说着，她捡起一朵掉落的花，递到[乌洛波洛斯]的面前。

    [乌洛波洛斯]伸出蛇信，轻轻触碰了一下花朵，然后缩了回去。若有所思地看着美丽而脆弱的鲜花，又看向同样的人类少女。

    娜娜趁机抬起小腿，看向水中。她根据衣服被风干的时间，猜测自己已经在水池里泡了很久。

    可她身上……却并没有被泡了很久的变化？

    自从被迫吃掉那条小蛇以后，她就不再饥饿和干渴，甚至再也没有感受到精神干扰带来的呕吐欲和疼痛感。

    她不会是被意识层的诡异同化了吧？

    “算了，”娜娜脸上的温柔消失了，像是疲惫极了的样子，摸了摸水池旁挂在树上的衣服，已经完全干透了：“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山洞睡觉吧。”

    蛇的吻麟推在娜娜背上，将她朝着池水的方向推去。

    她泡在里面的时候，就会露出暖乎乎的、轻飘飘的，像是舒服得像是要融化了一般的快乐表情。

    每时每刻都想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够。

    祂想让人类少女从低落的样子，变回浸满幸福的模样。

    于是，祂用尾巴托着娜娜，用信子卷起她的手臂，向池水中央推。

    娜娜立马拉过[乌洛波洛斯]的蛇首，“别用嘴巴，还有我的衣服……还在那边。不能再泡了，皮肤会泡得发涨的……”

    [乌洛波洛斯]早就修改了意识层的规则。

    她在意识层里不会有生老病死，也不会衰老受伤，最多只是还有一些不会影响生活的痛觉残留。

    所以，祂只是停了一下，就接着用尾巴推着她向前游。

    娜娜一时摸不清祂的想法，于是试探性的开口：“你是想要什么吗？”

    想让少女恢复快乐的表情，祂用蛇尾指向花环和池水，又点了点自己的颊麟。

    ？

    娜娜有点懂了，但没完全懂。

    手掌抚上了质地有些坚硬的蛇麟，从上到下地整片抚过。

    湿水的墨鳞折射出七彩的光华，确认祂完全洁净之后，娜娜低下头，轻柔的亲吻落在脸颊处的鳞片上。

    氤氲着少女气息的热度，洇湿了的由条条规则模拟出的、冷血动物的外壳。

    娜娜的背后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将会被一口口吞吃入腹的毛骨悚然感。

    她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了突然顿住了的[乌洛波洛斯]。

    祂亲昵地用蛇首蹭了蹭她的脖颈，然后将娜娜整个圈在尾巴卷里，一起浸泡在池水里。

    娜娜感受着[乌洛波洛斯]的被池水同化升高的体温，意犹未尽的蛇尾尖慢慢地抚摸着纤白的腰身，带来细腻舒适的触感。

    祂将另一侧面颊也送到她面前。

    “不可以。”

    只想马上回去休息的娜娜，手拿着从头上摘下来的花环，果断拒绝道：“一次只能换一个亲吻，明天睡醒再说吧。”

    *

    房间内，一盏油灯挥散着最后的火光。

    照亮了白发男人紧蹙的眉头，眼白中生出条条血丝，和纯红的眼瞳勾缠在一起。他看向依旧昏迷的少女，眼神中挣扎着病态的执着。

    平淡的语气中隐含着痛苦，云一询问起房间内的少年：“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带着斗笠遮住面容的少年叹了口气，“她被拖入了意识层里，那是纯粹属于诡异的空间，按理说她已经没救了……”

    “不过，”被‘失物’影响来到平行世界的白芒，看着脸上血色渐渐消失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骨刀，“幸好你遇到了我，还真就有救她的办法，不过这代价……”

    云一没有任何迟疑：“你尽管说。”

    “需要找到和‘梦’有关的能力者，通过[搭桥]将这东西送到意识层中去。而搭桥的‘桥架，需要使用她意识层与现实界中同时见过的物体。”

    白芒看着和幻觉中一模一样的少女，叹息道：“她的意识只能坚持到明日早晨点，尽快联系和‘梦’有关的能力者吧，我……也会在她身边试验出真正的‘桥架’。”

    *

    意识层中。

    从那之后，娜娜每次醒来都能在熟悉的落叶堆旁看到一枚新做好的花环。

    制作得也越来越精致。

    直到门口那棵树苗的枝头上挂了第29串时，娜娜这次提前在梦中醒来了。

    她悄悄地盯着洞穴，没有惊动任何蛇的观察着。

    也许是因为纯粹的蛇尾不好操作，变成少年模样的[乌洛波洛斯]坐在山洞口，而小蛇们则忙忙碌碌地清洁着山洞。

    大家全都静悄悄的，不发出一点会吵醒她的声音。

    蛇类所化形的双手还有些不太灵活，偏巧了今天祂折回来的花——还是玫瑰。

    于是花茎上的刺，毫不客气的将手扎得伤痕累累，不过似乎因为诡异和人类的不同，伤口上没有流出任何的液体。

    但还是影响到了编织的动作，少年用尾巴卷过一旁正在清洁水池的小蛇，咔嚓咔嚓地将其咬碎后，活生生地吞掉了。

    手上的伤痕也随着吞咽的动作，消失的无影无踪。

    玫瑰茎编织的花环环身带着刺，衬托得编在上面的花朵更为艳丽。

    但似乎祂对有些歪曲的花朵并不满意，将花环塞进口中和尾巴卷来的、其他的蛇一起，荤素搭配的吃掉了。

    然后祂又拿起新的枝条。

    直到做出来了满意的作品，将花放在了娜娜的身旁。

    轻轻趴在她身上，托着腮帮认真而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才悄悄的变回蛇形。

    [乌洛波洛斯]守着只属于祂的人类，陷入到模拟出的睡眠中去，等待着少女将自己吻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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