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众人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之处望去。

    然后无一例外，皆是被换上剧里服装的沈宴通身气派所震惊的愣怔在了原地。

    沈宴，不，是夜明月。

    夜明月缓缓向前几步，步伐沉稳有力，带着坚定无悔的信念。

    又重复了一遍，“林凡，害死你全族的仇人，是我。”

    都愣着干嘛呢？接戏呀！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祝星。

    他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台词，低头迅速调整状态，抬起头时，早已切换成了一副疑惑，又不敢置信的表情。

    “明月尊者，您在说什么？”

    夜明月面对着修仙界众人的注视，疑惑厌恶，怀疑崇拜，尽皆有之。

    他轻轻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修仙界中世人皆知，神秘莫测的明月尊者自成名开始，无论何时何地都戴着一个银白色面具，无人看到过他的真容。

    很久之前看到过他面容的，早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了。

    而今，他终于将自己的真容暴露在了修仙界众人面前。

    夜明月捏了一个诀，一段记忆画面呈现在众人眼前。

    林凡家毁人亡以前，出生于一个很富足的家族。

    家里的财产虽算不上富可敌国，但敌一个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他的父亲更是一个修仙者。虽然实力低，在人间却也能横霸一方。

    人的贪欲总是无止无休，无法满足。

    林凡父亲偶然在一处遗迹得到了一张药方，利用童男童女的心脏炼制九九八十一天制成的丹药，可保人延年益寿，返老还童。

    林家家主利用这种丹药成功的和一些王公贵族达成了交易，地位一跃而上，成为炙手可热的商人。

    夜明月出山游历，偶然听闻此地经常无故丢失孩童，走访之下，调查到了真相，便出手，随手灭了林家。

    而林凡那天恰巧外出，成了夜明月斩草时遗留下来的根，幸免于难。

    林凡看着画面中自己苦苦追求的真相，难以接受，根本不敢相信这些是那个平时对待自己慈祥和蔼的父亲会做出来的事。

    他拔出佩戴在腰间的本命灵剑，手却颤抖的不成样子。

    平常如臂指使的本命灵剑在手中颤动不止，就如同他此刻茫然无措的心。

    夜明月：“林凡，想必你还记得，你从小体弱多病，有名医更是断言，你活不过十岁，而你却在十岁时身体莫名其妙变得好了起来，你猜，当时你吃的是什么？”

    “你别说了！！！”林凡举起手中的剑，锋利的剑尖对准了夜明月的脖颈，却停在了那儿，难以前进分毫。

    “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林凡手里的灵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剑上隐隐流动的光华破灭，变得暗淡无光。

    他喃喃着后退，视线早已被流出的泪水模糊，被自己的剑绊倒在了地上。

    一直以来支撑他踏碎所有困难往前闯的信念彻底崩塌，林凡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自己的父亲是罪有应得，那他为了追寻真相所做的一切又都算什么呢？

    一场笑话吗？

    就连他自己这条命，也是通过伤害他人的性命换来的。

    他不配，也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他想拿起旁边的剑结束自己的生命。

    却在此刻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给予他生命，总是笑呵呵的，温柔唤他凡儿的妇人。

    林凡沙哑着声音质问，“那我母亲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啊，她确实什么都没做错。”

    夜明月并没有因为他的质问产生丝毫的表情波动。

    “甚至你的其他一些族人，他们并不知晓你父亲的所作所为，都是无辜的。”

    “可是，彻底杀死一棵草的方法就是除根，你看，不就是因为我当时的不仔细，才让你春风吹又生了吗？”

    第一次注意到林凡的时候，夜明月通过他身上服用过的丹药气息，知晓了他是谁的后代。

    他本来是想随手除灭他的。

    毕竟当时的林凡对于他来说，如同一只毫不起眼的蝼蚁。

    可林凡表现出来的心性让他熄灭了这个想法。

    那样的一个贪婪无耻，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的后代，竟然是如此的侠义心肠。

    夜明月看到了改变这个世界的的希望。

    于是他开始引导林凡，让林凡在他布置好的道路上奋力前行，让林凡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各种阴暗面，结识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也成功的让林凡萌生了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

    接下来，计划要收尾了。

    而他为这个计划所设定的结局，是以他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夜明月忽然笑了。

    这一笑，他身上缥缈的不似凡人的气息淡了一点，仿佛春日冰山上的雪水初融，竟带着些微的暖意。

    他看着地上的林凡，像循循善诱的师长，“林凡，还记得我教导过你的吗？人只有坚定自己的信念才能走得更远。”

    “我灭了你的全族，他们之中甚至有毫无反抗之力的老弱妇孺，他们什么都没做过。”

    “所以我也并不无辜。”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拿起你的武器，杀了我，为你的全族报仇。”

    “坚定你的道心，做你应该做的。”

    “用那把剑，杀了我！”

    夜明月考虑了很久，到底要不要让林凡知道真相。

    毕竟真相如此残酷，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一直以来坚定的道心破碎。

    最后还是决定让他知晓一切。

    因为只有这样，只有让他见识到这世界最阴暗的一面，他才会对这世界彻底失望。

    然后竭尽全力去谋求改变。

    “林凡，站起来，用那把剑，杀了我。”

    夜明月用坚定的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

    林凡看着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柔和却坚定。恐慌和无助不断在心底攀升。

    他摇着头，一步一步后退。

    他不想按照夜明月说的去做。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就偏偏是他？

    他的仇人可以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能是夜明月。

    是夜明月在他危难之时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他面前，救他于水火。

    教导他修炼，让他明白自己为何修仙，明晓身为强者的责任。

    夜明月对他来说，就如同兄长一般。

    他怎能？

    怎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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