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林起身走出红铜大门，一路来到处女花园，众人紧随其后。

    他自知已入七境涅空，但还未知其功效，况且北水人都眼巴巴地等着他露两手呢。

    只见他将内力集于掌心，转身一掌挥向峡谷，如手挥七弦，强烈的掌风将沿途的花草树木连根卷起，远处的蝴蝶翅膀都被这股内力撕扯成碎片，像五彩斑斓的花瓣飘逝风中。

    他又将内力分于双掌，胳膊朝上伸展，猛然一用寸劲，一股无形的气浪从双掌喷射出来，直上云霄，并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万米高空的白云，云层中突然呈现出两只巨大的蓝色掌印——掌印本身就是蔚蓝色的天空！

    这种七境的气功把所有人都看呆了，作为北水人，他们不知是该欢呼，还是该畏惧，一个个都略显尴尬的样子。

    风林两眼像百炼明镜般闪烁，悟道：

    “原来空间非空，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甚至是可以被触摸的！我等俗人一直活在空间里却不知道空间的存在，如同鱼一直活在水里却不知道水的存在一样……难怪祖上将此境命名为「涅空」。”

    风林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更加不可思议的力量。

    说试就试！

    突然，他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密布在整个要塞，身影纷乱如麻，刮起的气流震烁寰宇，将成百上千人吹得站都站不稳，一个个连滚带爬，东倒西歪！

    风林，已经无需在对手眨眼的瞬间出招攻击了，因为现在的他，能将每一秒都切分成七八个时间单位，所以他可以在这一秒内做出七八个大幅度动作，快如分身，身影仿似霞霭弥蒙！

    然而胸口的隐约不适迫使风林收功，只见他身影骤停，闭目吐纳。

    一时之间，狂风渐弱，草木落地。

    此时，空中浮现出五颜六色的光柱，状如极光。

    军乐团的孩子们哇的一声叫起来，都来围观这美轮美奂的场景。

    然而金甲飞心中不禁震惊，风林这一通秀下来，速度快到改变了大气成分！？

    这可真是应验了界外武术圈的那句老话——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见证完七境的功力后，花师阳激动得双手颤颤巍巍，道：“这会不会就是沙木青所推测的「脉力摆荡」！？”

    “脉力……摆荡？”风林皱眉，若有所思。

    “请问风总管，您方才有何具体感受？”

    “花统察，风某方才不知是感觉还是错觉，仿佛可将内力化为蛛丝，能准确捕捉目之所及的每一处空间，从而以其为轴，将自己拉扯过去。”

    “也就是说，您不是被能量推着前进，而是被能量拉着前进？”

    “是这种感觉。”

    “这正是沙木青说的脉力摆荡——即南音武学的顶点显现！风礼晚年曾对涅空境有过模糊的描述，不知怎的，沙木青根据那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就认为当内力到达七境段位时，则应该是被某种能量拉着前进。”

    风林听罢一声感叹：“想不到监天院沙院长看了点祖上留下的只言片语，就推测出来七境的机制，不愧是南音大脑，令人敬佩。”

    “等等等等……”仇尊皱眉问：“什么推着拉着的，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拉着摆荡？”

    风林、花师阳听罢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跟仇尊解释。

    “仇司首问得好。”叶焕堂示意大家看向他这里，“沙木青在七境武艺出现之前就直觉到了它的运动机制，固然令人敬佩，但他只是依照风礼的经验去做猜想，并没能做出合理的阐释，因此我们不妨来听听「脉力摆荡」的界外分析？”

    大家纷纷点头。

    叶焕堂看向还在拿笔疯狂做计算的况野：“让我们给学霸一点时间，请大家耐心等待。”

    风生也期待地看向况野，用眼神为他加油。

    忽然，况野把笔一抛，津津有味地说起来：“界外的科学家曾发现，万物都是处于一个真空当中，但这个真空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一个量子真空，其中电磁力会在一个非常小的亚原子的幅度里上下波动，这其实就是沙木青所说的脉力。

    脉力是一种充斥宇宙、不可测量的物质，能连接、贯通所有物体，使其结合不散。而大量脉力的交织重叠处叫复合脉力，复合脉力的能量大到无法想象，但却不是肉眼能观测得到的实体，它就如同宇宙间的穴位。

    当功力到了七境之后，虽然感官依旧不能「察知」脉力，但却能够「感应」到。那么，捕捉「复合脉力」并利用它造成自身瞬移的行为便是脉力摆荡。

    值得一提的是，摆荡的目的地绝非捕捉之处，这就好比荡秋千，只有通过悬挂在高处的a点才能从b点荡到c点。

    基于此，风总管方才的运动轨迹是呈弧线的——两点之间距离是直线最短，但论速度却是弧线最快。这也是沙木青称其为「摆荡」的原因所在，非常形象生动。

    总之，宇宙好比人体，复合脉力好比穴位，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风总管正是捕捉到了这些空间中的穴位，从而实现了暗轨牵引运动，造就出大家刚才看到的这种极速闪现。以上便是我对其运动机制和成因的粗浅分析，感谢聆听。”

    况野说完，全员呆滞。

    仇尊：“你能不能说人话？”

    花师阳：“谁听懂他在讲什么？”

    金甲飞示意大家不要急，由他来翻译翻译：“况野的意思是说，如今的风总管不论杀多少人，都同薅草一般简单。”

    全员点头。

    金甲飞趁热打铁：“我看明月盟灭盟之日就在今天了！面对风总管，等于要面对从他身上扩散出来的密密麻麻的人影，而且每个人影都是真实的，不是虚幻的，如同多重分身！”

    “多重分身……？”风林琢磨道，“这个词不错，就用它做招式名了！”

    叶焕堂：“看来风总管也悟到了，「多重分身」是克制「羁绊通联」的绝妙办法。”

    风林听罢，和叶焕堂相视而笑。

    仇尊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明白：“何以克制？”

    叶焕堂：“糜孝玄的「羁绊通联」相当于把多人变为一人，而风总管的「多重分身」则相当于把一人变成多人。从这层逻辑上来看，不是克制是什么？”

    在场的人一听都恍然大悟，纷纷向风林投去期待的目光，期待他接下来大干一场，将明月盟一网打尽，为南北双方死去的亡灵们报仇雪恨！

    但风林却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迟迟不肯动身走人。待思索片刻后，风林拱手抱拳，对着众北水人施了一圈礼，道：“在复仇明月盟之前，风某有一事相求。”

    叶焕堂：“风总管请讲，既已联合，只要不是有损于北水利益的事，无论您需要我们这边做什么，我们都会全力以赴的。”

    “只是小事一件，劳请北水诸君将希蝉和卢卢的遗体交给风某，风某想将蝉儿运回中书府，安葬于其家人身边。”风林顿了顿，又看了看风生，“卢卢则葬于老风宅的柴房旁。”

    风生感动地看向父亲，原来父亲也知道，卢卢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便是住在风府柴房的那段日子。

    “风总管安葬希蝉我们自然理解，不过，安葬卢卢是怎么回事？”

    “仇司首有所不知，卢卢不仅这次救了我儿风生，她也曾救过风某。因此，她对我父子二人有过救命之恩，若没有她，我风家早已灭族，于情于理，皆应将其厚葬。”

    仇尊看向总枢江光北，又看了看五大司首，见大家对此皆无异议，便点了点头，“没问题，我这就派些大头兵将两口棺木送到城门口，再雇些南音马车夫分别将她们送至中书府和风府……”

    “风某的意思，是指将她们的遗体从棺木中取出，由风某带走。”

    “取出遗体！为什么？”

    “因为北水风格的棺木不符合南音礼制。”

    大家这才想起来，确实，这对南音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别说北水风格的棺木在南音城下葬了，恐怕刚送到城门口就会被南音人给劈了当柴烧。

    “那就悉听尊便了。”仇尊大手一挥，下令道：“开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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