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真真果断出手,其身姿既迅疾又柔软,立即把柳梦遥护在怀中连转三圈,如跳华尔兹,随后,她一抬袖子,洒落三枚子弹如同抖落一身花瓣。
女子六境有别于男性六境,自带至柔之美。
柳梦遥一脸如痴如醉地望向董真真,只见董真真的眼神如同夜色中的冷星,清冷而坚定。
倘若她是个男的,那柳梦遥绝对非她不嫁了。
枪手见状,一跃而出,朝董真真再放六枪!
董真真好似被激怒的凤凰,使出「飘絮踏云」,整个人如灵蛇乱舞,裙摆翻飞,宽衫大袍,迎风飘荡,每一颗子弹都堪堪擦过衣角,未能伤其分毫!
待枪膛一空,董真真立即旋转而起,但见一条银丝带从她腰间滑出,恍然间,银光上穿下绕,四周刮起一阵大风!
枪手只觉眼前一黑,脖子便已勒断,如同悬梁自尽!
这条银丝带在殿梁下闪烁出寒光,仿佛提醒着周围的夜行者:六境压场,不容挑衅。
两名太监取出火折子,点燃羊角灯应急,火光划过之处,照亮了刺客的尸体。
伸手揭开刺客面罩,原来,是栗探黑混进了这里,欲行刺夺权!
在这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下来,只有被轻风带起的银丝带还在微微飘动。
董真真冷眸一扫,站回柳梦遥身边。
柳梦遥如梦初醒,她这才知道太后当时为什么不杀董真真,并叫她去做这个人情——为的就是让董真真在今后能成为她柳梦遥的保护壳,好帮她震慑皇室,护她周全,甚至,替她开道!
太后在弥留之际仍惦记着大殿上所发生的一切,她颤颤巍巍地伸出食指,指着董真真,只缓缓说出一个字:“用。”
柳梦遥瞬间明白太后的用意,当即宣布董真真护驾有功,命其统率全体侍卫,领天宫侍卫营总管一职。
虽然这位新任的董总管乃前所未有的女子之身,但因其有六境功力,在场无人提出异议,同时,包括殿前御、殿后御在内的所有侍卫,全都对着董真真行侍卫礼:“见过董总管!”
见大势已定,太后对着柳梦遥轻轻点头示意,柳梦遥忙俯身上前,握住她那如同枯枝般的手。
“梦遥……”太后缓缓开口,声音虽然微弱,但依旧清晰:
“哀家执掌朝政一百二十多年来,无愧无憾,上对得起亡夫,下对得起百姓。从今往后,哀家就把南音城交付给你了,愿你能继续带领南音前行,不负大业。”
“梦遥怕当不好这个城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怕有负太后圣恩。”
这是柳梦遥的真心话,要她弹琴救城已经够魔幻的了,现在又要她统帅百官,这哪里办得到嘛。
太后用无力而狡黠的眼神看向柳梦遥,传授她精髓:“板着脸即可。”
“太后……”柳梦遥哭着抱着太后,锥心泣血。
一盏柔光摇曳的红色宫灯,照出太后脸上一道道岁月的痕迹,也将面容映衬得格外尊贵。
天琴太后周书陌,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立在身旁的柳梦遥,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与不舍。
随侍宫女小心地理了理太后的头发,将银发从脑后披散开来,一丝不乱,丰饶光亮,又将鬓角乌发轻轻别到耳后。
老太后穿着她最爱的紫色祥云凤袍,精致的绣工使她在临终之际,仍显得端庄美丽。
她银色的睫毛微颤,似在与这人世间做最后的告别。
三大仙殿传来钟声,悠扬的乐声奏响,这是宫廷乐师们为送别太后自发演奏的大乐章。
音律悠远,仿佛在诉说她这一生的波澜壮阔。太后微微闭上了眼睛,在这乐声的萦绕中,安详地进入了长眠。
在梦中云端,她再次见到了百年前的夫君天枢,这横跨上百年的思念,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老太后的遗容体面又从容,她倾尽一生,维护了南音的威仪与庄严,也给自己的落幕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
群臣百官垂首而立,礼部督统上前一步,他认为南音大权现已交接完成,接下来,应该要进行隆重的仪式,以示城魁登基,改朝换代。
“取消一切仪式。”柳梦遥立即阻止道:“我乃临危受命担任城魁,而眼下南音城依旧没有脱离危险,大家要齐心协力地专注于和北水人的战斗。”
礼部督统正欲劝说,只见柳梦遥板着脸,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再啰嗦,可就不是取消仪式了,而是取消礼部!
这是城魁的首次发威,致使群臣伏地,齐声叩首道:“臣等遵旨!”
果然,按照太后说的做,看来没错。
想到这里,柳梦遥不禁再度哽咽,她早已把太后当成自己的曾祖母了,多么希望能永永远远地活在太后的保护下啊!
实际上,她对最高权力不曾有过丝毫兴趣,然而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料这时,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百官回首,只见一道像彗星般巨大又明亮的炮弹,从北水湾跨江而来,直射天宫!
原来,就在太后传位的这点时间里,北水人也开了个会,他们认为这次是史无前例的巨大的失败,百万大军被一曲《南音乱》给弹没了一半,大家哪还有脸回去!?
为了匹配这架巨大的「管风天琴」,仇尊也下令启动了停靠在北水湾的一架巨型轨道热压炮,他想要以破天荒的高温,一击融化这魔琴,烤焦天宫!
眼瞅着死神扑来,宫中众生一个个瞠目结舌、惊声尖叫!
董真真将柳梦遥挡在身后,连她也不得不闭上眼,准备领死——这儿已是天宫之顶,无处可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宫底端六个方向同时发出金光!
只见这六道金光以优美的弧线在天宫之巅汇聚,形成了一盏硕大而透明的金钟,将整座天宫都罩于其中!
轨道热压炮轰隆一声巨响,打在了这金钟罩上,千度高温的星火像钢水四溅般炸开了花,但是,它们丝毫没有穿透这层天幕,宫里头就连温度都没能提升半点,就像隔着玻璃看烟花一样!
而远方的百姓抬眼望去,仿佛有神灵用它的大袖在为天宫遮风挡雨,不叫这架天琴任凭狂风摧残……
柳梦遥刚想派人去探是怎么回事,只见殿外侍卫已经来报,说有六位身披大红袈裟的法师正分别在六个方位作法!
一听此言,全场震惊!
原来太后生前有密诏,她请来云隐寺的六大法师为南音政权的平稳交接而保驾护航,让天宫不受外力侵扰。
也就是说,是六大法师替柳梦遥扛下了所有——观世、法照、慧冲、飞莲、截流、修龙手捧经卷,耳听梵音,集体作法,而德高望重的观世住持见北水湾发射了轨道热压炮,便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召唤出了「六道金钟」,使它布满整座天宫!
“速速救治观世住持!”柳梦遥急道。
就在御医们领旨动身之际,只见殿外又飞来一侍卫:
“报!观世住持,已当场圆寂……大法师们还说,此道金钟罩将护天宫三载,在此期间,枪炮不会伤及天宫分毫。”
柳梦遥听罢,早已哭红的眼睛里终于燃起火苗,直盯北方,缓缓走出大慈院。
仅仅这么一会儿功夫,栗探黑对她的暗杀,仇尊打来的轨道炮,观世住持的牺牲,使柳梦遥的继位充满了内忧外患!她心想这下自己不得不发出最强音给所有人看看了,新官上任不放它三把火,对内对外哪能立威?另一方面是如果不把北水彻底打服的话,那边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正所谓和平都是打出来的!
群臣百官纷纷俯首跟随,成百上千双眼睛望向柳梦遥,大家都在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应对?
“造琴师傅在哪里?”柳梦遥问。
“臣在!”只见百官中走出一人,他正是缔造这架管风天琴的总工程师。
“你速往琴房,给琴调高音量,待我送完太后最后一程,稍后便到。”
“回禀城魁大人,管风天琴分成左、中、右三路方向,每路方向各有上、中、下三大团块,而每大团块的音量都有十个档,臣之前最高只设到三档,敢问城魁大人这次要调至……”
“全部十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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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观世住持舍身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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