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警局的车，我开的很快。

    满脑子组织出来的语言，都是见到端木枭的第一句，应该说什么，一直到这件事压到头上，我才发现，自己其实压根就没有做好和端木枭见面的准备。

    坐在副驾的丁小溪，抓起我的右手，攥在手心，不断安慰我：“江淮，不要紧张！”

    “我没有紧张。”我依然在嘴硬。

    “我知道，你是我心里最勇敢的男人！”

    我不明白，丁小溪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但她这种看似直白的夸奖，却往往有很强的正面效果。

    我问丁小溪：“你觉得，端木枭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跑去看慕容云天？”

    丁小溪没有直接回答。

    她继续摆弄着电脑，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是炫耀，不仅仅是炫耀，应该还是嘲讽，是自信！”

    不然，我真的想不出，到底是什么，能够让端木枭冒着这么大风险，直接去探视慕容云天。

    他的出现，无异于在告诉慕容云天，他是有多么的自信，多么的嚣张，这种精神属性拉满的攻击，往往才是最让人痛不欲生的。

    “我觉得，他想要看的并不是慕容叔叔，更不是颜颜，而是你！”

    丁小溪的话，再次给这个凌晨，蒙上我看不清的雾。

    ……

    来到警局时。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正门口那台，银色顶黑色车身的迈巴赫，而在距离那台车十几米远的大厅。

    穿着黑色立领唐装的中年人，正拄着拐杖，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往大厅外面走。

    他身上没有珠光宝气，但上翻的眼球，带着阴沉之气，倒是跟在他身边那个白毛，走路姿势有些癫狂，更惹人眼。

    端木枭应该是注意到了我，特意在距离车门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命运，终究是让我们碰上了面。

    站在端木枭面前，我嗅到淡淡的木香，他打量着我，我打量着他。

    许久，端木枭对我伸出手。

    我们像心有灵犀的敌人，简单是握手，但在握手的瞬间，又忍不住试探对方的力道。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

    我笑不出来，更没有心思和他说一些客气的话：“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现在临江的名人，年轻人，事物的作用都是相对的，在你研究我们的时候，我们一样也在研究你，我很佩服你的所作所为，但身为过来人，我还要是要劝诫你一声，有些不该管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免得伤了和气！”

    “那我要是非要管呢？”

    当我说完这句话时，跟在端木枭身边的白毛，竟然忍不住咯咯咯笑出声，自顾自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一支。

    被晾在原地两秒后。

    还是端木枭打破了安静，他凑到我面前，比了个大拇指，像是开玩笑一样说到：“你是你，我是我，我管不了你，你也管不了我，你要想管闲事，那就管喽，加油，小伙子！”

    我像是逐渐燃烧的柴垛，被水枪喷了个底朝天，愤怒完全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

    等回过神时候。

    端木枭已经在一群人护送下，进来那台迈巴赫。

    至于那个嘲讽我的白毛，叼着烟，回头看我的同时，还在吹口哨。

    最后他也在法拉利拉法的轰鸣中，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怎么都理解不了，在端木枭这样稳重的人面前，为什么会跟着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人。

    和端木枭第一次的见面，像是今天早上的雾，蒙在我心尖，始终没有办法让我清晰看见往后事态的发展，更让我在意的，是端木枭说，我在调查他的时候，他也在调查我。

    他都知道些什么？

    会不会涉及到邵玲和老张？

    已经几乎要熄灭的柴火，重新燃烧起来，甚至比刚刚还要火旺。

    瞧见在大厅内等我那个警官，我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质问他：“你刚刚眼睛，是不是瞎，你们不是已经调查端木枭很长时间了，你们都调查了些什么，他刚刚就站在这，就他妈站在你面前啊，你不去逮捕他？”

    凌晨的大厅很空 。

    空到，我就算是这样喊，都不会有人来围观。

    和我一起在慕家抽烟的警官，直面我的眼睛，无动于衷，他眼神中的气愤，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人低。

    所以，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理想化的。

    就比如现在。

    我理想的觉得，端木枭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不是，他活的比我们每个人都要滋润。

    我理想的觉得，坏人站在警局这里，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不是，他甚至可以堂而皇之，进到里面嘲讽他曾经的对手。

    我因为自己的理想主义发笑。

    笑到最后，眼前的男人，递给我一支烟：“昨天晚上，在慕家那边借了你一支，现在还给你！”

    我笑的更狠了。

    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笑。

    在他的带领下，我和丁小溪，在审讯室见到了丁小溪。

    她坐在那张小板凳里，双手带着东西，看向我们的眼神都充满了苍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我知道那种感觉。

    同样的处境，我经历过两次。

    但我的那两次，和慕初颜这次进行比较，更像是小巫见大巫。

    男人给我们关上房间门，留下了单独相处的时间，我给慕初颜端了杯水问她：“慕叔叔呢？”

    “在其他房间，有专人看着，没关系的。”

    我点点头：“端木枭刚刚都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来看了看我，江淮，端木枭不是那种做事喜欢是嚣张的人，只要他出手，每一次都是小心谨慎的，其实我们刚刚在打赌，打赌你们等等会不会在这遇见。”

    我一怔，想起了在来的路上，丁小溪和我说过的话。

    她说，端木枭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来，不是为了炫耀，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把我这个最终对手引出来。

    “你赌的什么？”

    慕初颜笑笑：“我已经输了，江淮，以后的时间，你要小心谨慎，他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我从来没觉得，他是个简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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