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三十里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宋霖和伍将军率领十二万精兵围剿，周瑾领十万大军拼死抵抗，战火持续了整整三日。

    身心俱疲之下，宋霖终于成功取下周瑾的首级。

    与此同时，萧胤与云翊带领三万精锐骑兵追杀逃跑的文相，一直追到棣州。

    春雨不休，马蹄踏过泥泞的土地，发出嘶鸣声。

    穷追不舍之下，士兵们终于将文绍的马车层层包围。

    萧胤骑着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身上的盔甲已经被无数道刀痕划破，鲜血从缝隙中慢慢渗出。

    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任由雨水冲刷掉身上的血迹，凌厉如刀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马车。

    许久，马车车帘终于被人掀开，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似乎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文绍抬头马背上的萧胤，雨水虽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掩饰萧胤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意。

    文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大声喊道：“萧胤，我不仅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表舅，你当真要对我赶尽杀绝么！”

    闻此，萧胤不禁冷笑：“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何来救命之恩一说。”

    他冷漠至极的话语暗藏薄怒与恨。

    “何况，朕的母妃当年被方兰茵害死，文相选择袖手旁观，将自己摘个一干二净，今日就不该拿母妃出来求朕放过你！”

    文绍恍然，直到此刻才知晓，原来萧胤对过去的一切早已一清二楚。

    他悔恨道：“是老夫识人不清，低估了你！老夫早就知道你不会甘愿做别人的棋子，也料到你会有脱离掌控的一天。像你这种一辈子就该活在阴暗泥潭的人，一旦接触到光明，岂会轻易罢休！”

    “我与方兰茵输在贪婪，输在对你的心慈手软，而你萧胤最擅长的，便是将敌人斩草除根。”

    这种难听刺耳的话，萧胤听的实在太多，早已经麻木了。

    旁人骂两句，不痛不痒。

    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东西比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更为重要。

    萧胤抽出马背上的大刀，冷冽的眼中充满杀意：“给你一刻钟时间，留下最后的遗言。”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文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再度睁开，眼中竟然泛起泪光。

    “老夫这一生精于算计，却无愧于大凉。老夫膝下仅有一女文嫣，而你萧胤能有今日地位离不开她的付出，老夫死不足惜，只希望你能善待嫣儿。”

    萧胤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冷冷道：“时间到了。”

    话落，他手中的刀举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凌厉的气势砍向文绍的脖颈。

    鲜血四溅，文绍的脑袋和身体瞬间分离。

    那颗脑袋在地上滚了好几下，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在诉说着不甘和怨恨。

    萧胤盯着那颗脑袋看了好几瞬，然后慢慢阖上双眼，心里重负终于落下。

    结束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云翊指使两个小兵负责将文绍的首级装好，然后看着萧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露出担忧：“陛下，不如先回棣州处理一下伤口。”

    萧胤微微颔首。

    确实该好好洗洗，这样子回去，若是被阿音瞧见，该遭她嫌弃了。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云霄，如疾风般从远处飞驰而来。

    只见一名士兵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跪地在萧胤的马前。

    “何事如此慌张。”

    士兵气喘吁吁地回道：“回陛下，宫里出事了！”

    萧胤脸色瞬间沉下，好看的剑眉皱起。

    “说。”

    “养心殿突遭大火，苏......苏姑娘被烧......烧死了......”

    “什么！”

    男人神色骤变，整个人如遭雷击，就连心也在这刻跟着停止跳动，那双拉着缰绳的大手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甚至来不及思索其中真假，立刻掉转马头策马狂奔，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之中，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云翊急忙驾马追赶上去，与萧胤并肩而行。

    “陛下，您已经连续两日未曾合眼，身上的伤口还一直不停地渗血，不如先到城中稍作休整，处理好伤口后再赶路。”

    从棣州赶往京城，不眠不休也需两天两夜。

    四天四夜不睡觉，就是神仙来了也扛不住。

    可身旁的男人一言不发，薄唇抿直到发白，扬起马鞭催促马匹跑到更快。

    不可能，绝不可能是阿音！

    两人不分昼夜地赶路，等到皇城时，还是到了第三天上午。

    养心殿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曾经金碧辉煌宫殿，如今已化为一片焦土。

    阿音的灵堂设在了长乐宫。

    萧胤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长乐宫。

    原本锐利的双眸变得深沉无光，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头发杂乱，下巴布满胡茬，整个人显得邋里邋遢。

    李贤和秋霜看见陛下归来，急忙起身迎接。

    可萧胤的目光完全被大殿中央摆放的那口棺材所吸引，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突然不敢靠近了。

    牌位上“苏挽音”这三个字太过显眼，如利刃剜骨扎心。

    萧胤感觉双脚如灌千斤沉重，颤抖的手紧紧抓住棺材边缘，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最后鼓足勇气，猛地掀开棺盖。

    躺在棺内的人被大火烧毁得面目全非，唯有那身尚未燃尽的衣服残片，勉强能认出是阿音平日里穿的衣物。

    只是衣服相似罢了，绝不可能是阿音。

    绝对不可能！

    萧胤一把揪住李贤的衣领，单手将人提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瞪他。

    “阿音在哪里！”

    “这......奴才......”

    李贤从未见过这样的陛下，顿时怕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哆哆嗦嗦地用手指了指棺材里的那个人。

    “这副模样，你凭什么说是阿音！好端端的，养心殿又为什么会着火！朕让你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萧胤怒火攻心，直接将李贤甩飞出去。

    李贤摔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他爬起来扶稳自己的帽子，然后又跪下，战战兢兢地解释道：“那日柔妃娘娘突然来找姑娘，还屏退了所有人，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着火了，屋里就她们二人，没有旁人......”

    青格娜木！

    萧胤沉入寒潭的脸杀意四起，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长乐宫，留下身后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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