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音禾萧稷跟贺峰三人扮成船工上的运粮船。

    夜里，黑灯瞎火，船身启动。

    顺风，往下游行驶，萧稷凭多年经验，判断他们的方向是西南。

    邳州的西南方向出去百里，就是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

    这么说，他心里猜想的五皇子的私兵军队，大概就藏在这丛林里了。

    行船大约二十多里，夜色里，岸上出现一拨人，架浮桥登船，把原来船上的船工全换了，那群人熟门熟路的代替船工的位置，各司其职，船工上岸后悄么声散去，船身咿咿呀呀继续往前行驶。

    施音禾三人躲在船舱的粮食堆里，没被换下船。

    但他们穿的衣服是原来船工的样式，只能偷摸着在不起眼的角落击晕三个岸上换上来的人，快速换了衣服。又把人嘴巴堵上，手脚绑结实了，丢进粮食堆里，用稻草盖住。

    施音禾动作干脆利索，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换衣服时也没有扭捏，当着萧稷的面就脱外衣。

    萧稷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就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

    “你不是说让我别拖你后腿么？我这是抢时间，这会子功夫，上哪找地方换衣服去？里衣又不脱，怕啥？再说了，您萧大将军几时把我当女人了？”

    施音禾看都没看他，嘴里嘀嘀咕咕，早就利索换好衣服，再斜眼看向他，揶揄道：“大将军，还不换衣服？怕羞啊？”

    萧稷无语，三下五下剥了外衣，换了衣服，动作粗暴，看出来是给气的。

    贺峰一脸无奈，也稍微转过身默默换上。心里腹诽：萧将军不知从哪弄来这么个姑娘，打又打不过，甩也甩不掉，还克他自己。向来说一不二的大将军，在她跟前说话压根就不灵。

    得，受着呗！

    后夜寅时，天依然黑咕隆咚。突然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有人急声吆喝：“快速集合！快速集合！所有人，到船头集合！”

    糟糕，被发现了！

    施音禾萧稷对望一眼，默契的决定先配合集合，看情况再说。

    三人慢慢吞吞往船头甲板处走去，其他人则陆续从各个角落汇集而来，有人经过施音禾身边时，轻声说道：“你是机甲队的吧？”

    机甲队，在兵营里就是用负责驾战车的，跟箭弩枪械的步兵不同。

    施音禾愣道：“你什么知道？”

    “废话，看你袖口的颜色不就懂了？你不知道？”

    施音禾低头一瞧，果然自己的袖口跟对方袖口的形状是不一样的，她故意笑道：“这位兄弟好眼力，夜里这么黑，看得这么清楚。”

    “嗨！能半夜派出来接应物资船的，都是每个营里功夫上乘的，眼力能不好么？”那人一脸得意。

    “说的也是。你说这大半夜的，不赶着行船，集合什么呀？”施音禾压低声音问道。

    那人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低声应到：“听说有贼人打晕了我们的人，此刻大概还混在船上，约莫是想把人揪出来……”

    “有这事？”

    “千真万确，你也要小心些，别让人给伤了。”那人可能见施音禾身材娇小，以为年纪轻轻就被抓壮丁，心里可怜，对他就上心了些。

    施音禾赶紧致谢：“多谢兄弟提醒。”

    “谢啥？小事。赶紧走，人都到齐了。”

    “对对对，快点……”

    他俩的对话，萧稷跟在后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大为光火：这施音禾，怎的走到哪里都能跟别人套近乎？黑灯瞎火的，聊得还挺带劲。怪不得当初被杨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谁知还没走到地方，就听见甲板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击打声。

    “坏了，估计是那贼人被发现，打起来了。”那人加快步伐往前赶。

    施音禾放缓脚步，回头看向萧稷，低声说道：“竟还有人跟我们一样，偷偷潜伏上船查探的？”

    萧稷看傻子一样瞥了她一眼：“你才知道啊？”

    施音禾不理会他的嘲讽，只着急问道：“要不要救？”

    “看情况。”萧稷说着，拔腿超过他，往前走去。

    甲板上，已经有两个人被按在地板上，动弹不得。看来，这些后来换上的临时船工，身手都不错。

    施音禾心里一松，有人出头被抓，那她跟萧稷贺峰暂时安全了。转念一想，又开始紧张起来，不知被抓的是什么人？会被如何对待？她只能看萧稷眼色行事。

    萧稷不动声色快速的看了一下那俩被抓的人，带着施音禾贺峰默默站在队伍后头。

    发现施音禾看他，他轻微摇头，表示不要轻举妄动。

    那俩人自然不会说出来意，也不肯将自家主子供出来，被打得鼻青脸肿。

    最后，两人被倒挂着，吊在船尾，脑袋垂进水里，跟着船往前拖行。自己用力把脑袋挣扎出水面，呼吸一口气，又因重力作用垂进水里，如此反复，眼看就要力竭，但依然不示弱求救。

    倒是条汉子，施音禾恨不得马上动手，把人救上来。

    看她蠢蠢欲动，萧稷气得牙痒痒：“别急，还没到时候……”

    “再不救，人就死了！”施音禾恶狠狠的瞪着他。却发现他身边的贺峰不知去向。

    突然船舱方向升起一股浓烟。

    “着火了，快，快救火，救粮。”

    “着火了，着火了……”

    希希碎碎的呼喊奔跑声传来，施音禾几乎听不见，她只看见萧稷冲她微微点头，口唇轻启：“救人！”

    她一个箭步腾的飞出去，再倒头往船尾河里穿插而下，手里出刀，刷刷两声，把那被吊进水里的两人的吊绳给迅速切断。

    好身手！

    萧稷连声赞叹，也一跃而起，快速跟上，两人各接一个，倒背着往岸上游。

    找个水草浓密的隐蔽处上岸，回头发现那艘粮船浓烟滚滚，人人举着火把到处奔跑，乱成一团。

    施音禾抽出短刀，三下两下，把那人身上的捆绳给割了，两人已经气息奄奄，却还活着，算是被救过来了。

    此时，天已蒙蒙亮，四下观望，到处荒野，此刻已是入冬，刚从水里出来的几个人都冷得直打颤，他们不敢点火取暖。

    “主子，船上的人自顾不暇，没人发现咱们的行踪，暂时不会有人追来。往前四五里有人家，我们往哪里去吧。”贺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低声跟萧稷说道。

    有外人，他只能喊主子，不敢喊将军。

    “也行，大家都把外衣脱了，免得暴露身份。”

    又脱衣服，真是麻烦，施音禾别扭的东张西望，一旦把外衣脱了，湿透了的里衣包裹住身体，她女儿家的曲线将一览无遗，什么脱？

    萧稷白了她一眼：“真麻烦！我跟贺峰扶着他们先走，你跟在后头……”

    萧稷话音刚落，已经自顾自把外衣脱了，又动手帮那两人也脱了，跟贺峰扶着两人往村里方向去。

    施音禾磨磨蹭蹭跟在后头，想了想，脱掉外衣，再把里头那一面翻出来，反着穿，冬日的衣服里外两层，布料是不一样的，这么一反穿，倒是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萧稷回头催她时，发现她反穿衣服，眼里一顿：哼，也就这点小聪明。

    贺峰早就跟靠山里的一户人家说好，说他们的鱼船被打翻，船没了，有人受伤，想借宿一宿。

    那是一对老夫妇，他们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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