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的是，陈昱伟压根没认出褚橙。

    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走丢，当着褚橙的面直接报了警，

    “警察同志，我们家来了位走失的女童……”

    谎言被戳破，剩下的自然是鲜血淋漓的伤痛，和满腔的愤怒。

    褚慧想趁机和褚橙好好谈一次。

    但深受打击的褚橙绝口不认自己是去找陈昱伟，

    “我只是迷路，碰巧去了那个地方，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就这么简单。”

    褚慧看褚橙一脸平静心都揪着疼，她尝试和褚橙解释这乱糟糟的一切，

    “是妈妈不对，你爸爸他....”

    “我没有爸爸！”

    褚橙红着眼恶狠狠吼出这句后，就跑回房间，谁敲门都不开。

    隔着一堵墙，裘放听见了褚橙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以及纸张被反复撕毁的撕拉刺耳声，接着就是噼噼啪啪的摔打声。

    褚橙撕毁了珍藏多年的信和礼物，等褚慧找人撬门进去时，她全身都是摔东西折腾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小伤口。

    屋里也是一片狼藉，除了窗玻璃，已然找不到一件好东西。

    从那天后，褚橙性子就变了很多，

    以前闯祸多少会顾忌着褚慧心情，都是些小打小闹。

    后来发展到，学校一有人和她不对付，

    她就恶狠狠扑上去和人打架，不见血绝不撒手。

    褚慧说她，她也不辩，

    像个死气沉沉的木偶似的，嘴里反复就一句，“反正我没错。”

    褚橙心底憋着邪火，褚慧工作又忙，俩母女关系就一直不温不火。

    陈昱伟和重男轻女这两件事，彻底成了褚家的雷区，谁也不敢在褚橙面前提。

    *

    直到初三那个暑假，褚橙心底里那股怨气才稍稍散了些。

    当时褚橙外公住进了IcU，褚慧虽然请了护工，但自己还是累倒了。

    一时间，家里的人少了一大半，冷冷清清的气氛让褚橙倍感恐慌。

    那晚，她在裘放房间里哭得昏天黑地。

    裘放除了给她递纸巾，愣是一句话都没安慰她。

    褚橙瞬间觉得全世界都欠了她，像个被惹毛的小狮子一样，抬头就气冲冲质问裘放，

    “裘放，你怎么和陈昱伟那个狗男人一样坏！他无视我，你也无视我！”

    裘放抿唇看她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将她猩红嘴角里的黑发丝，给尽数理弄了出来。

    裘放用拇指指腹细细摩挲着，她被泪浸得红透的眼尾，试图抚平褚橙心底的暴躁。

    待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后，裘放才凝着褚橙的水眸一字一句道：

    “我不太会安慰人，你想我怎么样，你说，我做。”

    褚橙瘪了瘪嘴角，好半天才埋头极其别扭地憋出一句，

    “我想给她和外婆熬一点鱼汤送去，但我不会做。”

    她，自然是指住院的褚慧。

    “好，我去做。”

    褚橙抬头瞄了眼裘放，闷闷地说，“我....想自己做。”

    “好，我学，然后教你。”

    褚橙想着裘放成绩好，学东西应该很快，于是又加了一句，

    “那你顺便学下麻辣鱼、酸辣鸡翅还有辣年糕这些，我想吃，你以后做给我吃。”

    裘放点头记在心里。

    褚橙一想到褚慧心里还是酸酸的，哽咽张口问裘放，

    “我是不是很坏，明明是我想要爸爸，她才撒谎的，最后我还要怪她。”

    说着说着，眼泪就又不受控制地簌簌往下掉。

    裘放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语气难得和婉，

    “别人我不知道，但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最好的，没有之一。”

    褚橙听后有些感动，不过也就那一秒的事。

    很快，她的财迷属性就开始大爆发，伸手问人要钱，

    “那你的零花钱可不可都给我？”

    “好，你别哭，我都给你。”

    裘放又好气又好笑，给人把眼泪都擦干后，起身去给人拿钱。

    不过照旧问了句，“这次拿去干嘛？”

    褚橙瞧见裘放手上一沓子红钞票后，情绪瞬间高涨不少，笑嘻嘻地说：

    “学习委员前天请我吃了麦当劳，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我应该要回请他吃一次肯德基才行。

    但我的钱准备明天给妈妈买她喜欢的鲜花，所以就不太够。”

    裘放听后脸色蓦地一黑，把伸到他眼前要钱的手掌推开，嗓音带戾，

    “你拿我的钱，请李端杰吃饭？！”

    褚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兴奋点头，

    “对对对，就是李端杰，他每天都给我写作业，人可好了。”

    裘放忽地被气笑，他似乎还没贱到要去养她觉得不错的男生。

    再抬眸，神情全然阴沉了下去，几乎是咬牙回了褚橙一句，

    “他既然这么好，你在我这里哭什么？！”

    褚橙被裘放周身戾气震到，许久才弱弱地从口里蹦出一句，

    “我来找你前给他打电话了，没人接......而且不是你非让我来你房间哭的吗，我本来在自己房间哭得好好的......”

    *

    裘放想着和褚橙这些算不得愉快的往事，唇角却依旧止不住上扬。

    他想，他真是魔怔了。

    就连她没心没肺，他也觉得鲜活勾人。

    裘放骨节分明的长指下意识抚上褚橙红彤彤的小脸，俯身下压，终究在离褚橙一息的距离停下。

    这场景，像极了褚橙在书房说他‘性感’的时候。

    裘放学着褚橙那天用手在空中描他脸型一样，指腹轻柔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滑过，一寸一寸若有似无地勾勒完整。

    他漆黑的眼眸愈发深沉，出口的嗓音也似挠人心尖的柔，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脏是我的事，你为什么要闯进来，为什么就非要和我对着干....”

    随着一声声喑哑呢喃落下，他扬起的唇已然逼近褚橙的唇角。

    睡得迷糊的褚橙觉得脸颊上又痒又闷，搅扰得她都有些呼吸不畅。

    挂着晶莹泪珠的长睫扑闪两下后，就那么直愣愣睁开了眼。

    褚橙迷蒙的眼珠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近在咫尺的人是谁，她嘶哑开口，

    “裘放，想喝水...”

    裘放知她意识还在游离，害怕一有动作她真醒了。

    于是没动分毫，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两秒。

    褚橙抿了抿发干的唇瓣，渴得不行，偏眼前薄唇上的水光格外明显。

    红唇轻启，勾了点薄唇上的水渍到嘴里。

    很甜。

    闭眼前，褚橙幽怨地嗔了眼裘放紧绷的脸。

    想起什么似的眉头微微蹙起，嘟囔了一句后才又沉沉睡了过去。

    她说：“烦人，怎么每次春梦都是裘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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