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下午，冯小小和张阿姨把摊摆好后，眼看离下班还得有一会儿，张阿姨便站到许秀芬她弟许大勇摊子旁边，和他聊天。

    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从路口过来，径直走向冯小小的摊子。

    这女子个子不高，穿了一套红黑格子相间的薄呢套裙，脚上蹬了双红色短靴，打扮得很时尚。

    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头长卷发慵懒地披在肩上，看着就不像普通工人。

    冯小小见有客人上门，赶紧上前招呼她。

    女顾客瞟她一眼，拨弄着衣架上挂着的裙子，皱起眉头，好像不太满意。

    “就这么几件？”

    冯小小笑着道：“暂时只有这几件，明天还会有新样式，等过几天，我们搬到铺子里，衣服就多了，你可以过来看看看，就在.....”

    女顾客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行了，你别管我，我自己看。”

    摆摊这么久，什么样的客人都有，这种脾气不太好的，冯小小没少遇到。

    甚至有些人挑挑拣拣半天，所有衣服试一遍，结果一件不买，第二天继续如此。

    冯小小都习惯了，一点不介意，笑眯眯地道：“行，你喜欢哪件，可以上身试，那里有试衣间，你选好了，叫我一声就行。”

    “试衣间？”女顾客顺着冯小小的手看过去，不屑地哼一声：“那也能叫试衣间！”

    冯小小愣了下，有点不好的预感。

    这女的这么嫌弃，估计就是随便看看，不会买。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站到一旁，盯着她的动作。

    随便看，别顺手牵羊就行。

    事实证明冯小小的预测不准。

    女顾客把每件衣服拿起来仔仔细细研究，甚至连走线都没有放过。

    嘴里开始喋喋不休地挑刺。

    这件面料不好，那件做工不行，线走得不直，样式过时，颜色老气，总之没一件能入她的眼，似乎差劲到白送给她，她还要考虑一下。

    冯小小明白，这就是在为待会儿讲价做铺垫，也不打断她，默默站在一边。

    女顾客叨叨半天，终于抬起头问冯小小：“这些衣服都是你自己做的？”

    冯小小走过去，笑着道：“是啊。”

    “这‘梦之裳’？”她指着商标，面露疑惑。

    “我自己设计的。”冯小小坦然道。

    女顾客狐疑地盯着冯小小，嘀咕一句：“自己设计的？”

    不等冯小小回答，她拿起一件铁锈红的长袖连衣裙道：“这件多少钱？我要了。”

    冯小小看了看她的身材，问道：“你不试试？”

    这位女顾客比较矮小瘦削，而这条裙身比较长，并不太适合她。

    女顾客摇摇头，不耐烦地道：“不用，我就要这条。”

    既然她坚持，冯小小不再劝她，报了卖价，没想到她二话没说，打开钱包就付钱。

    根本就没还价！

    冯小小没想到她这么爽快，有点懵。

    既然如此，刚才那些抱怨嫌弃又是为什么？

    冯小小捻了捻手里的钱，确认是真钞，便收下钱，把衣服包好递给了她。

    女顾客接过衣服，转身就走，不像其他客人，还会朝着两边摊子瞟几眼，看看有没有自己想买的东西。

    张阿姨虽然在和许大勇聊天，却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等女顾客走远，她忙过来，问冯小小：“这女的怎么阴阳怪气的？”

    冯小小虽有同感，却没在意。

    她朝着张阿姨扬着手里的几张十元大钞，笑眯眯道：“管她呢，只要肯买就行。”

    就冲她付钱爽快不讲价，冯小小便希望这样的顾客能多来几个。

    钢厂的女职工们实在太会讲价，又喜欢几个人同时发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经常把冯小小讲得晕头转向。

    好在张阿姨定力比较强，随便她们使出哪一招，只要到了她们定的价格，便绝不再让步。

    张阿姨笑了；“也是，只要她肯买衣服，随便她干嘛。”

    耽误这么一会儿，下班时间也快到了，上门买衣服的女工们越来越多。

    不过都是看的多，买的少，就算是下手要买，也会孜孜不倦地和两人讲价，即使冯小小一再宣称，没得少了，也不放弃。

    搞得冯小小又怀念起那位女顾客来。

    还好摊子前的热闹场面吸引来越来越多的客人，最终带来的衣服还是全卖出去了。

    冯小小和张阿姨收摊回家，路上不住夸奖那位看似刁钻，实则爽快的女顾客。

    “要是每天都来买一件就好了。”张阿姨叹口气。

    冯小小却有点担心：“那条裙子不太适合她，我怕她回家试过后不满意，会来找我们退。”

    张阿姨一摆脑袋：“别理她，你叫她试了的，是她自己不试，怪得了谁。”

    冯小小没吭声，心里希望她能满意，别来退货。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这位女顾客就又出现了，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条裙子。

    这次她没去钢厂宿舍区大门口，而是直接找到了冯小小的家。

    当时冯小小和张阿姨午休完，刚开始干活，许秀芬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她拿起衣服，边锁扣眼，边问冯小小招人的事。

    搬到铺子里以后，对衣服的需求量肯定会加大，她和张阿姨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至少还得招一到两个人。

    冯小小也在头疼这事，便对她道：“你神通广大，有没有好的人选推荐？”

    许秀芬摇摇头，正要说话，就听到走廊外响起“笃笃”的清脆响声。

    这是高跟鞋鞋尖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走得还很快。

    “有客人来了。”

    张阿姨对脚步声最敏感，一听这声音经过曲小华的家门没有停下来，立刻报告。

    三人立刻停住手里的活，朝着门口望去。

    很快那位女顾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今天她的神情和昨天有所不同，满脸都是笑意，刚在门口站定，便笑着向冯小小打招呼。

    “小冯，你好啊。”

    张阿姨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来退衣服了。

    今天还没有开门，便有人上门退衣服，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啊。

    张阿姨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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