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这回倒是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长剑，这是先前父皇所赠，还从开过鞘，如今用起来倒是极为顺手。

    她状似烦躁般眉头紧皱道：“该死，本宫竟不知他们还留有后手。”

    在死士袭来的刹那，郑晚瑶提剑而起，旁边的齐墨翎同样速度极快拔出佩剑攻击，本就狭小的八角亭霎时间充斥着刀光剑影。

    在这种时候，郑晚瑶很清楚看见了习武之人跟普通人的差距。

    但见齐墨翎非但是速度异于常人，他那通身剑气在内息辅助下堪称霸道，即便是被两人围攻他也显得游刃有余。

    真想将这身能力抢过来。

    郑晚瑶在想，若是有朝一日系统武力值点满，不知道会是何种境地。

    但即便是再强大的人，被轮番车轮战也有精疲力竭的时候，眼看着齐墨翎即将被人偷袭，郑晚瑶顺势出手相救，只是反倒被人钻了空子，将她左臂划出一道血痕。

    “嘶——”

    其实伤口并不重，她闪躲得很及时，但此刻郑晚瑶却仿佛在强忍着痛意闷哼出声，给人一种无端疼痛的感觉。

    “西苑偏僻，这群死士哪怕来得再多，很快也会被本宫的人灭掉。”

    “所以他们现在发了疯一般要在短时间内除掉你。”

    她左臂鲜血滴滴答答顺着长袖滴落在地，假戏真做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实。

    暗处的卫渊见到这一幕后，下意识指腹剐蹭着刀刃，即便是出了血也恍若未知，他死死盯着少女的手指，就等她发出指令。

    可是没有。

    郑晚瑶从头到尾都没让他出现。

    卫渊并不理解为什么主子不惜铤而走险，设下这种拿命做赌注的局也要去驯服齐墨翎，在他看来不管是淮南王还是谁，通通都比不上公主一根手指。

    但是身为暗卫，他只能克制隐忍一切情绪，唯主人是从。

    郑晚瑶并不知道卫渊心中所想，她只专心致志利用这次的机会，要齐墨翎彻底对齐国失望，她面无表情道：“你若是再不动手，只能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有死士在她背后偷袭。

    砰——

    刀剑相撞时，有凛冽寒光倒映在齐墨翎眼眸里，鲜血瞬间飞溅而出，那死士倒在地上身首异处。

    郑晚瑶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撞进了一个温热宽厚的怀中，对方身体烫得惊人，她仰头时恰好看见男人脖颈的火焰纹路在游走。

    不是幻觉，是真的在动！

    齐墨翎双眼幽深晦暗，他很随意地踩在尸体上，然后一点点碾碎那人腰间的木牌，明明是很漫不经心的动作，然而却被他做出了一种阴鹫可怖的感觉。

    “你们若是再不滚，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松开郑晚瑶，看向那群死士时眉眼间满是戾气，但是对面的人闻言，反倒更加前仆后继朝着齐墨翎攻击。

    齐墨翎原本漆黑如墨的深瞳，刹那间便得猩红无比，他也不再压制着那股暴躁恶意。

    在这个瞬间，郑晚瑶很清晰感受到男人身上紊乱不定的气息，她看见随着古怪纹路蔓延游走到后颈，齐墨翎也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

    一剑霜寒十四州，那是真正狂躁的杀戮剑意。

    齐墨翎在毫不留情大开杀戒。

    噗嗤——

    刀剑没入血肉，处处都是血腥气。

    郑晚瑶不动声色打量着齐墨翎，但见他身手极快，甚至远远要比平时杀意更盛，哪怕是面对蜂拥而至的死士，他也看起来毫不落于下风。

    唯一又不太妙的是，齐墨翎看起来有些失控。

    随着月上中天，西苑荷香彻底被血腥替代，随着尸体越来越多，男人手中冷剑并没有停下来，在这一刻他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恶鬼修罗。

    齐墨翎身上全是血，已经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半跪在地上垂着头，让人看不分明神情。

    “神机营的人已经来了。”

    郑晚瑶居高临下盯着他，看似是慰问关心实际上是在跟他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观察：“王爷还好吗？”

    齐墨翎并没有说话，他小臂上的蛇环饮血般赤红。

    对他来说，任何阻拦的东西毁掉就行，结果在看见郑晚瑶因他受伤的那一刻，他却下意识出手相救，甚至如今完全不受控制地起了杀欲。

    他抬头，恰好看见一轮新月高悬于顶，脑海中疯狂和痛苦交织，却只能哑着嗓音不近人情道：“滚开。”

    齐墨翎踉跄起身，捂着脖颈上几乎要灼伤自己的不死鸟。

    滚开这两个字完全是大不敬，然而郑晚瑶并没有恼怒，她只是眉头紧皱，随后便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往后退了几步。

    郑晚瑶隐约能猜到他今天这股时控感跟脖颈纹路有关，然而却并不知道齐墨翎身上的玄机。

    “你……”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但见齐墨翎双眸暗红好似凶兽，没了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此刻面无表情的时候像是变了个人。

    视野中猩红一片，他仿佛看见小臂上的蛇环开始蠕动着攀爬下去，最后缠绕在少女脖颈，哪怕郑晚瑶佩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红色玛瑙，齐墨翎看见的却是一条盘旋着的红蛇。

    他下意识朝少女步步紧逼。

    郑晚瑶立刻发出暗号：“卫渊，拦住他！”

    被齐墨翎盯上的一瞬间，郑晚瑶只感觉浑身血液倒流般冰冷，甚至起了层鸡皮疙瘩，不用于此前的任何危机，这种感觉就像是无法逃脱的猎物。

    她话音刚落，身形高挑的暗卫便立刻出现。

    卫渊从未与齐墨翎正面交手过，虽然知道眼前男人不可小觑，但是真正动起手来，没想到他速度会那样快，如果不是他体力不支的话，可能会更麻烦。

    被长剑横在脖颈时，齐墨翎头痛欲裂。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恢复了清明，嘲讽般喃喃自语：“区区幻境……”

    他又不是夏玄策那种蠢东西，会对女人产生情绪起伏，否则的话，他便会被蛊毒影响心神。

    至于今天被她所救，齐墨翎想，不过是个意外。

    “美救英雄”无聊透顶，他当然不会上心。

    然而当亲眼看见郑晚瑶那个疯子，差点因他而死时，齐墨翎又下意识放任不死鸟吞噬理智，助长滋生磅礴杀意，甚至还出现了幻觉。

    他以为那只是片刻的失智。

    齐墨翎压下烦躁感抬头，想要像往常一般嘲弄几句，然而这回的幻觉更加真实难辨，他清晰看见郑晚瑶脖颈上的毒蛇正朝他吐信子。

    ……疯了吧？

    他怎么可能会对毒蛇感兴趣。

    另外一个声音却在说，除非对方危险、狡诈却又实在蛊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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