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叶家添了丁，叶洪成要回老家祭祖，秦时就托他给三爷爷带封信，回程时再把人带上来。

    瞅了个机会，秦时还是委婉地跟顾燎原说了顾晴的近况。

    “不太可能吧？顾晴这么不堪一击？”

    “我只负责传达，不负责辨别真伪，巧慧去医院抓药，是听韩娜娜说的，是真是假我们不清楚。”

    有可靠的出处，顾燎原不得不信，“那好吧，我跟她谈谈。”

    下班后，顾燎原没有回宿舍，而是回了一趟家。

    金凤开的门，很是惊喜，冲着里面喊，“顾伯伯回来了，顾伯伯回来了。”

    “顾枫和顾晴在吗？”

    “都在。”

    金凤刚想喊人，顾燎原嘘了一声，“你去忙吧。”

    卧室里，马伦美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看见了顾燎原，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声响，但听不清。

    人瘦的早已经脱相了。

    顾燎原把房门又闭上了，也不能说他绝情，夫妻之间有限的感情早在年复一年的伤害中消失殆尽了。

    顾枫站在客厅里，顾燎原率先坐下了，示意他也坐。

    金凤伸头问道：“伯伯要添一个人的饭吗？”

    这是含蓄的在问顾燎原留不留下吃饭。

    “不用了，我吃过了。”

    顾枫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说吧，家里也没外人。”

    “我听别人说，顾晴去医院看过病，你联系一下吧，联系一个好一点的医院神经科的，带她去看看。”

    顾枫很不喜欢顾燎原这种说话方式，反驳道：“顾晴不是你的女儿吗？为什么要让我联系一个好一点的医院？”

    “是我的女儿，你也是她哥哥，我之所以跟你说，是因为要去治病的话，需要你的配合，不是我这件事办不成，把任务分摊给你。

    顾枫，我从来没干涉过你的感情，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的脚知道，磨出了血泡，别人也不能代替你。”

    道理顾枫都明白，可他的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

    “你跟顾晴谈一谈，医院的事我来安排，这件事不能等，她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强制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晴站在两个人身后。

    顾晴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昏黄的灯光边缘，仿佛是夜色中不经意间落入凡尘的一抹幽影。

    她的面容苍白而憔悴，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不解，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顾燎原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顾晴的心上，她缓缓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的地板仿佛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往日的坚实，每一步都踏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顾枫无意中瞥见了，想要起身去扶她，让她拦住了。

    顾晴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她的目光在顾燎原与顾枫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父亲那张写满决绝的脸上。

    “爸爸，我不是神经病，我没疯。”

    顾燎原看见她如今这个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在这件事上没有讨价还价。

    “只是去看一下，又不是去了医院，就是疯了，你现在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可能就是心理方面的问题，找专业人士疏导一下，不然这样下去太痛苦了。”

    顾晴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冰冷的门框，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我的痛苦是谁给我的？爸爸，你真忘记了吗？你要是不逼着我嫁给邵东阳，不和妈妈闹离婚，我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吗？”

    顾燎原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凡事都有前因后果，秦时有爱人有孩子，你对他的那份感情本来就不应该有，要是你能妥善处理好这种关系，会发生后面的事吗？

    还有，你怀着邵东阳的孩子，你不嫁给他，你嫁给谁？不要再把自己的错误全按在别人头上，你要坚持这么做，只能作茧自缚，痛苦的是你自己。”

    这句话还是说到顾晴心里去了，她要是一直不改变，会被所有人讨厌的，包括她的爸爸她的哥哥。

    “爸，哥，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的事情，我想自己处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去看的，但不是现在。”

    马伦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顾晴不想回来时看到的是空空的床铺，她想送妈妈最后一程。

    送走妈妈，她心无旁骛去治病，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好吧，你什么时候决定了，就告诉我一声，我们来联系医院。”

    ……

    叶洪成还有工作，家里还有媳妇和孩子，在老家祭祖之后，马不停蹄就赶回来了。

    回去的当天，叶洪成就把信给了三爷爷。

    秦时在信中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邀请三爷爷去部队看看孙子，和老战友见一下面。

    三爷爷除了腿不太给力，身子还算硬朗，别人当兵好几年都不准探亲，秦明才入伍就能见一见，这样的好事去哪找去？

    春上还上冻，地里没啥活，三爷爷决定了：去。

    叶洪成祭拜完，三爷爷就拎着半袋子土特产，一起上路了。

    秦时和巧慧知道三爷爷要来，进城割了肉，买了大骨，还买了旱烟和酒。

    林秀兰又来找杨英红了，她现在最信任的就是杨姨了，只要哪里不舒服了，把症状告诉杨姨，很快就会有答案。

    昨天英姿还说，老妈最近的气色好多了。

    好不好林秀兰不敢说，反正现在腿轻快了，气顺了，睡眠也好了。

    林秀兰喜欢跟杨英红唠唠嗑，还有三个孩子陪着，挺带劲的。

    抱不上自家外孙，先抱抱别人家的也不错。

    刚走出自家大门，就看见迎面走来两个人，一老一少两个男的，她都不认识。

    来客人了，林秀兰犹豫着要不要打道回府。

    三个人的目光就这么碰上了，“巴嗒”一声，老者手握的旱烟袋掉在了地上。

    老者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秀兰，盯的她后背发毛，她再三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们是？”

    “春兰子，真的是你啊，你……真的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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