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梵寺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满寺的香客，全都已被驱逐。

    只剩下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绣衣番子，把守着寺庙的各处大门。

    面对如此蛮横霸道的绣衣卫，方丈智空连半句怨言也不敢有。

    他战战兢兢地侍奉着洛珩等人。

    “都督，这便是敝寺供奉的燃灯佛。”

    智空小心翼翼地介绍着寺中景点，一边抬眼偷瞥了洛珩一眼。

    却见少年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任何喜怒。

    “满天下寺庙多供奉阿弥陀佛、释迦牟尼佛、药师琉璃光王佛。”

    “贵寺倒是另类，居然供奉燃灯古佛。”

    洛珩扫了一眼面前高大的燃灯古佛像后，面露似笑非笑的表情。

    此方世界没有《封神演义》，亦没有《佛本是道》，更没有后世网文中很常见的洪荒流。

    故而，燃灯的名声，并不像后世那边，在网络上已经臭大街了。

    这里的燃灯佛，虽颇显小众，但在释门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几乎不逊色佛门三大佛，与弥勒属于同一档次。

    “当燃如是真正觉灯，照破一切无明痴暗，能以此法，转相开示，即是一灯燃百千灯，灯灯无尽，故号长明。”

    “过去有佛，名曰燃灯，义亦如是。”

    “愚痴众生，不会如来方便之说，专行虚妄，执着有为，遂燃世间酥油之灯，以照空室，乃称依教，岂不谬乎！”

    智空闻言，诵了声阿弥陀佛后，娓娓讲解起来。

    别的事情他或许会畏惧绣衣都督，但道起佛经来，却是他的专业活儿。

    智空口若莲花，将燃灯古佛吹的近乎天上少有，地上全无。

    随侍在洛珩身旁的厉千绝等绣衣高层，听得不觉明历，面上便不由露出一丝“老子虽听不懂，但感觉你说的很厉害”的表情。

    倒是青龙，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也算是读书人。

    对于佛道亦有涉猎，只是专研的不深而已。

    智空讲的这些，他当然能听懂。

    “方丈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无非也就是‘燃灯佛有德’几个字。”

    “燃灯佛有没有真德，本督不做定论，但本督倒是有幸听闻过一些关于燃灯佛的传说。”

    “不知方丈可有兴趣听听？”

    洛珩笑吟吟的转头望向智空，缓缓道。

    这话一出，青龙等人全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都督还懂佛？

    智空更是一愣，不知洛珩这话到底有何深意。

    但他显然不敢拒绝，只能悻悻地道。

    “老僧洗耳恭听。”

    他并不觉得洛珩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绣衣都督能讲出什么新鲜东西来。

    一个刽子手，还能比他更懂佛不成？

    “传闻上古有三教，一曰阐，一曰截，一曰西方……”

    洛珩玩味的笑了笑后，开口说道。

    他讲的，竟然是封神片段。

    不，应该说是，夹杂了后世网文洪荒流概念的封神片段。

    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不断回荡。

    他口才本就极好，再加上国学功底深厚。

    仅仅三言两语间，便将“封神片段”讲得精彩纷呈。

    作为“故事主角”的燃灯，更是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无耻、卑劣、阴险，道德败坏！

    一个小人模样，跃然于洛珩口中。

    “好一个无耻的燃灯老贼，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成佛？”

    “难怪老夫多听人言，佛门喜欢藏污纳垢，原来……这是有先例的啊！”

    “祖宗都是无耻老贼，徒子徒孙们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桀桀桀……”

    厉千绝听得哇哇大叫，嚷了起来。

    青龙等人虽不如厉千绝那般激动，但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看着面前燃灯古佛的眼神，已经带上鄙夷。

    智空涨红了老脸，又惊又怒。

    “都……都督恁的污蔑我佛……”

    他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

    但这话，此刻听上去却显得苍白无力。

    无他，洛珩讲的封神片段太真实了，让他竟找不到半点漏洞。

    事实上，洪荒流经过后世众多网文作者千锤百炼，在逻辑方面，早就无懈可击了。

    哪怕智空也算是佛门高僧，但一时半会间，又如何反驳得了洛珩的言论？

    他惊怒交加，一颗心砰砰直跳。

    张口结舌间，显得手足无措。

    “本都讲的这些，虽不见于佛经，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方丈觉得呢？”

    洛珩似笑非笑的望向智空，问道。

    智空心中怒极，深吸了一口气。

    “都督何必戏耍老僧？”

    “老僧虽是庸碌之辈，却亦是我佛信徒，容不得任何人玷污我佛！”

    说着，智空踏出一步，身上已经泛起少许凌厉之意。

    他确实害怕绣衣卫。

    但这是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面对绣衣卫这等凶名赫赫的刽子手，他愿意退让。

    如今，洛珩的言论已经辱佛了。

    身为佛门高僧，他如何还能忍让？

    “本督玷污了你佛？”

    “方丈，这话本督可担不起……倒是有件事，本督需要方丈好好解释解释……”

    洛珩闻言，转过身，直面智空，悠悠道。

    听到这话，满腔怒意的智空不觉一愣，脱口问道。

    “何事？”

    “听闻贵寺近日得到了一件至宝，名曰古帝舍利。”

    “此物乃本督祖传之物，却不知缘何会落到贵寺手中？”

    “方丈难道不想给本督一个交代吗？”

    洛珩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冷厉。

    边上的厉千绝、青龙等人，更是配合着露出杀气腾腾的模样。

    一时间，大殿内隐有剑拔弩张之味。

    智空呆了呆，怒道。

    “都督之言好生荒谬！”

    “古帝舍利向来是我佛门至宝，怎就成了都督祖传之物？”

    “岂有此理！”

    他此刻也彻底反应过来了。

    绣衣卫就是冲着古帝舍利来的。

    作为宝梵寺方丈，佛门高僧之一，他还打算将古帝舍利献给普贤宗呢。

    又岂容外人染指佛门至宝？

    在这等事情上，哪怕绣衣卫来了，他也不会退让半步。

    “众所周知，古帝舍利乃早古姜帝精华所化。”

    “姜姓乃洛姓之祖。”

    “所以……古帝舍利自古以来就是我洛氏祖传之物，又何时成了你佛门至宝？”

    “莫非方丈要效那燃灯不成？”

    洛珩笑吟吟的说道。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理所当然的话语。

    智空都惊呆了。

    他也算是见识过芸芸众生。

    却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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