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子引导着白娜走到万虫窟之前，再次摇动了铃铛，铃铛发出了极轻的“叮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白娜的眼神立时变得灵动起来，人完全清醒了。她马上发现自己的情形，多年以来深深刻入骨子里的教条让她没有发出声音，感应不到金蚕蛊的存在，聪慧的女孩顿时了悟当前险境，她惊恐无措，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地对清虚子道：“你做了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

    清虚子呵呵低笑起来，阴恻恻的语调似恶魔的低语清晰传入在白娜耳中：“苗寨的大祭司，巴图尔可是找的你们好辛苦啊。”

    月光下，谪仙一般的身影发生了变化，很快化为一个身穿盔甲的高大人影，与清虚子完全不同的凶恶面容，眼睛里闪烁着狼一般狠毒的光芒，杀意凛凛，身上血气冲天。

    白娜脸色顿时煞白：“你是在四川时屠杀我们苗寨的朝廷将军？”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年，白娜从来没经历过那场屠杀，但是从村民那里早就熟知了族群的悲痛历史，记住了几乎将他们灭族的仇人巴图尔的相貌。

    巴图尔露出更加残忍的笑容：“是啊，为了找出你们本将军可是浪费了十几年时间，你们还真能跑啊，本将军卜算了许久才得到你们的行踪，你们那个世代相传的蛊王确实有几分本事，不枉本将军心心念念啊。”

    白娜僵直着身子动不了，表情阴冷起来：“你屠杀苗寨就是因为觊觎蛊王？”

    她觉得好恨，听妈妈说爸爸要不是逃难过程中伤了身体，也不会在自己出生不久就早早去世，此时仇人在前，自己却连释放蛊虫都做不到，怎能不恨。

    见白娜的表情，巴图尔脸上的笑容更加残忍：“恨吗？是不是感觉很无助，可惜啊，你纵使天赋惊人，也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将蛊王献出来，本将军还能饶你一命。”

    “不可能！蛊王乃我族圣物，绝不可能让它落入你这种恶人之手。”白娜义正辞严道。

    巴图尔轻轻拍了拍手，赞叹道：“哦呀，厉害的孩子，真是的大义凛然啊，这副大义凛然的神情真的很像你那些死去的前辈。可惜你看不清形势，让本将军好心给你分析一下，现在呢，我为刀俎，你们整个苗寨为鱼肉，你若是不答应，本将军便把你的族人一个一个拎到你面前杀掉。”

    白娜倔强地抿起唇，鼻子里发出不屑地冷哼。

    巴图尔冷笑一声：“不信，那我先招来两个人让你瞧瞧。”他又摇晃起铃铛，不一会从从村里走出两道人影，目光空洞，动作僵硬如僵尸，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村长和她的妈妈。

    巴图尔勾起一个极为恶质的笑，指着两个麻木的人：“祭司大人，你想选谁先死呢？”

    他摇晃起铃铛，两人呆呆抬起胳膊掐住自己的脖子，只要微微一用力，两人便会殒命当场，“选吧，一个是你的师傅，一个是你唯一的亲人，我很善良的，会给你多一点时间考虑，我数到十，你就得选哦。如果不选，那两个人都得死。”

    白娜吓得身子颤抖起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盈满泪水。她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如何应付的了这种恶毒的人，她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想求助，可是村长师傅和妈妈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一、二……七、八、九！”

    “我给你蛊王！”白娜颤抖着说道，随即啜泣起来。

    “聪明的选择，乖孩子，你救了自己的族人。”

    白娜哭着低声唱起古老的祭词，万虫窟里忽然传出嘶嘶的声音，忽然，洞口吐出黑色的烟雾，随即一只如红隼大小五彩斑斓的蝴蝶缓缓飞了出来，她的翅膀有如鬼面一般的花纹，身子有七彩的条纹，每扇动一下翅膀全身就散发着清幽神秘的香气，闻之心神迷醉。

    “终于见到你了，好美的小东西。”巴图尔称赞起来。

    却见白娜神色一冷，口中发出一串诡异的声音，蝴蝶倏然化为黑色，吐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直刺巴图尔。

    光芒撞向巴图尔身前陡然升起的结界，结界立时被腐蚀出一个大洞，可惜也仅此而已了。

    巴图尔冷冷道：“歪门邪道怎及得上我的无上道术，收！”

    他又摇动了一下铃铛，铃铛倏然变大，蛊王不受控制地被吸入铃铛内。

    “不乖的孩子需要接受惩罚。”巴图尔走到村长面前，轻轻一戳村长的眉心，传过去一道暗示：蛊王寿命终老，虫神有令，令祭司为神之新娘，入万虫窟，与虫神孕育新的蛊王。

    白娜不知道巴图尔做了什么，恨恨道：“你做什么，莫不是要毁约。”

    巴图尔笑道：“怎么会呢，本将军数百年来从不做毁约之事。两位，你们该回去了。”他一挥拂尘，村长和白母原地消失了，“小姑娘，明天见，不要试图揭穿我，你们所有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明天将会有一场大戏，我很好奇，你的族人会如何选择，可别让我失望啊。”

    巴图尔说完重新变成慈眉善目的道长，白娜感觉有强大的力量罩住全身，随即便瞬移回自己的卧室。

    白娜身子能动了，她猛地跑到床上，裹紧了被子无声地颤抖哭泣起来。

    “是张天灵。”赫胥冷冷吐出这个名字。

    她观这个巴图尔的面相与命格不符，身上杀孽无数，这手术法又是正宗道法，便猜出此人真身应当就是那位龙虎山叛徒张天灵。谛听曾说张天灵曾在元朝变成蒙古将军屠杀万千百姓，原来就是为了得到蛊王。亲眼见到这位曾经的正道天才，便知此人恶念已经深入灵魂。

    “原来他真名叫张天灵，死后我才意识到这人身魂不一，他是你的什么人，你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红衣白娜忽然道。

    “你清醒了？”

    “有您执着帮助，我敢不清醒？”红衣白娜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赫胥轻笑：“小姑娘，敌意不要这么重，我说过，我是神仙，无所不知。”

    白娜讽刺笑道：“若世上真有神明，为什么会让恶人逍遥几百年？”

    梦境依旧在继续，天很快亮了，清醒过来的村民走出村子，看见凤凰木上所有的蛊虫惶惶乱走，与他们得联系断绝，顿时察觉出蛊王消失了。

    所有人都变得惶然，蛊王是苗寨的根本，也是保护苗寨的利器，没了蛊王他们如何在这莽莽原始森林中立足，如何得到虫神庇佑？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涌向村长的院子。

    逍遥的道士站在人群之后望着人群悠然而笑：“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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