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估摸了下时间，问道：“夫人怎么还不走？”

    王夫人给了他一个白眼：“怎么，赶我？那你为什么不走？”

    “不敢。在下只是委托了点东西准备拍卖，要等一会才能走。夫人呢？”

    “我……我能跟你多待一会吗？”王夫人脸上有些期待，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跟这个少年人多待一会。这倒无关男女之情，主要是王夫人这些年一直戴着面具生活，太累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她说真话骂人的人，王夫人有点喜欢这种放松的感觉。

    跟陆长风吵闹了一会，王夫人心情都好多了。不用说，这小鬼头有时候说话损是损了点，还挺治愈人的。

    陆长风微微一笑，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当然可以，夫人请！”王夫人也不再避嫌，直接挨着陆长风坐了下来。陆长风轻轻拦住了她纤腰，王夫人也不以为意。尽管年岁上差了许多，但两人现在的关系，像极了两个爱拌嘴的朋友，彼此都觉得对方挺有意思的，都是同道中人。

    对花初见那种小女孩，陆长风有时候是需要哄她的。对王夫人……随便损，毒嘴陆长风可以充分发挥特长。反过来王夫人也一样，这少年就是无赖，怎么挖苦讽刺他都不会生气，还真挺好玩的。

    半个时辰后，拍卖会如期展开，依旧是知画主持。这次陆长风是卖家，并没有参与竞拍，只是与知画调笑几句。王夫人依偎在陆长风身旁，看着他旁若无人谈笑风生的样子，王夫人有些心神恍惚，喃喃自语：“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夫人想起了前几次跟儿子来拍卖场的时候，王夫人负责挑选，王恶负责竞价。可如今，王恶已经没了。只是这情形，竟然这般熟悉。

    这个少年，跟自己的儿子是截然不同两种类型。王恶表面知书达理，其实内心狂傲，做事没有分寸，容易得罪人。而这个少年，表面粗鄙不堪，实则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也很会讨人喜欢。王夫人隐约觉得，要是自己的儿子也像这样，那可就好了，至少他不会死。也许陆长风说得没错，自己对王恶的教养方式害了他。

    王夫人心神恍惚，突然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

    陆长风只顾跟知画说笑，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回夫人，在下虚岁十八。”其实陆长风也不知道他自己具体几岁，只是按照上次和师姐一起过生日来推算，那自己应该是十八岁不到。

    王夫人幽幽地道：“居然比知书还小！真是没想到。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在下家中父母健在，爷爷……好吧，在下小时候成了孤儿，后幸得师父师娘收养，可后面他们也不在了。”陆长风看着王夫人奇怪的神色，知道瞒不过她。此时再装就没什么意思了，而且也很累。人嘛，做自己就好了。

    看陆长风实诚的样子，知道他总算说了实话，王夫人母性柔情被触动，美目中也有了晶莹之色，柔声道：“原来是这样，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这是一段辛酸的往事，陆长风不愿多说，淡淡地道：“还好，曾有幸做过几年乞丐。后来师父师娘挺好的，对我就像亲生儿子一般。”

    “难怪！听他们说，你时常会给街边的乞丐看病，还会送药给他们。吃饭的时候你更是一粒米都不愿意浪费，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故作姿态，没想到是这样。”王夫人想到陆长风吃点心那个画面，当时她十分嫌弃，可现在觉得情有可原。

    王夫人素手轻轻地抚上陆长风的脸颊，痴痴地望着他，只觉得这孩子越看越让人喜欢。良久之后，她突然痴痴道：“让我做你的娘好不好？”

    注意力都在知画那边，陆长风轻笑道：“好呀，夫人没了儿子，在下没了娘，我们正好凑一对新的母子出来。”

    然而陆长风这漫不经心的回答却让王夫人心神俱震，她使劲揽住他的肩膀，激动地道：“真的吗？”

    肩膀都有些疼了，陆长风回过头，发现王夫人正痴痴地望着自己，他心中柔情触动，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是真的，以后啊，我就把你当娘一样侍奉。”

    陆长风发现，对于一心为自己子女好的母亲，他总是会感觉心疼，对孙林清的母亲如此，对王夫人亦如此。至于为什么，陆长风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自己母亲死得早，而师娘对自己太好的缘故吧。

    王夫人微微失神：“我……真的可以吗？你知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外边的人都把我当成了水性杨花的荡妇。”

    陆长风道：“当然可以，在下知道夫人不是这样的人。夫人身份尊贵，而在下不过是个乡野小子，只盼夫人不嫌弃在下就行了！在下斗胆称呼夫人一声‘娘’。”

    “儿啊！”王夫人突然抱住陆长风，失声痛哭起来。

    陆长风轻轻地拍着王夫人的玉背，柔声道：“娘，别哭了，再哭回去被人看出来了。”

    王夫人轻轻抹去泪水，笑道：“抱歉，娘太高兴了，没忍住！”

    接下来陆长风磕头认了王夫人为义母，这一趟出来，居然凭空多了个妈，还真是让陆长风始料未及。王夫人死了亲生儿子，却喜提一个更加懂事的义子，也算是得到了一定补偿。

    拍卖会结束，一身黑丝，妖娆撩人的知画出现在六十九号包厢，慵懒的声音道：“风弟弟，这是你拍卖所得的银两，一共是……哟，还有客人？”

    王夫人讶然道：“你是知画姑娘？”

    “知画见过王夫人！”知画向王夫人欠了欠身子，朝陆长风道：“风弟弟，想不到你连王家主母都……嘻嘻，也不怕城主府那小丫头打翻了醋坛子。”

    陆长风赶忙道：“姐姐可不能乱说！夫人现在可是弟弟的娘。”

    “哦，原来如此，那知画也得叫一声姨了。”说完知画真的叫了王夫人一声姨，王夫人含笑应了。

    “你们母子应该有话要说，姐姐可就先告辞。风弟弟，下次有这种好事，可记得来找姐姐啊。”知画放下东西后，袅袅娜娜地出去了。

    “还下次，下次你们还有什么好送的。不会是把姐姐你许给小弟吧？”

    知画咯咯笑道：“行啊，只要弟弟不嫌弃，姐姐可是万分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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