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权回了御书房。

    马公公安静的站在他的旁边，轻轻地磨墨。

    二人对面，内阁首辅王明初，坐在软榻之上，等待黄权的问询。

    “王爱卿，咱们的高原部队，如今在川西征召训练的如何了？”

    黄权又在练字，一笔一划，刚劲有力，这一次他没有再练瘦金体，他已经不知不觉间，有了自己的笔锋。

    “回皇上，再有三两月，应该就能成行。只是，百年以来，我朝向来对他们都安抚为主，他们俯首称臣。今要动兵，恐怕师出无名……”

    没等内阁首辅王明初说完，黄权狠狠地抬起头，无意中散发出强烈的杀伐气息。

    只是一个照面功夫，黄权一边说着，一边又继续埋头练字。

    “没借口吗……”

    “那群高原花和尚说黄台吉是啥文殊菩萨化身，转轮王。嗯，算不算妖言惑众？”

    “青海那个最后的蒙古首领，也是在高原上和这群红衣服的和尚，给黄台吉送了个伪造的传国玉玺，这算不算欺君谋逆大不敬十恶不赦？”

    “他们，将朕置于何地？！”

    “还有，朕听说高原上搞什么农奴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朝什么时候允许这群阿猫阿狗可以畜奴了？用人骨为法器，用少女皮肤做唐卡，用头骨做圣物，侍奉佛祖的反而是一群人间最大的恶魔！”

    “朕，替天行道，讨伐恶魔，还需要理由吗？”

    黄权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甚至他手底下练字的动作都没有暂停一下。

    只是，每一句话中，都强硬透着不可忤逆。

    “那里乃是世界屋脊，高原之南之西，也有我天朝属国存在。今日不把高原置于天朝三司之下，他日各个属国必将分崩离析。”

    “朕不想听什么天朝上国，朝贡体系。高原背心离德我天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为蛮夷之地，苦寒无比，也是朕的土地，他们休想凭借所谓上师之名，在朕的土地之上，欺压朕的百姓！”

    “王爱卿，可有听懂？”

    黄权练字的手稍微凝重了一些。

    马公公连忙冲着底下坐着的内阁首辅王明初使眼色。

    王明初一看马公公着急的眼神，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臣，遵旨。”

    王明初起身，对着黄权拱手施礼。

    “发动底层，依靠底层，造福高原百姓。去吧。”

    王明初告退。

    黄权抬头看着王明初离开。

    “大伴，知道朕为什么会突然向高原用兵吗？”

    马公公停下手中研墨的动作，微微垂手低头，“奴婢愚钝，请皇爷示下。”

    黄权冲着马公公无奈的笑了笑。

    “那里早就不是朕的土地了啊……”

    “朕早前就已经收到奏报。”

    “蒙古卫拉特和硕特部固始汗已经攻入了青海和西康，日喀则也被攻陷，灭了噶举派的藏巴汗政权，也就是噶玛王朝。确立格鲁派诸领袖在高原的政治地位，重建了布达拉宫、扩建了大昭寺。”

    “这固始汗，翻译过来就是大国师称号，可见他在高原上的地位已经很不一般。”

    “更关键的是，此人向伪朝大青称臣，却视我天朝为无物！”

    “藏巴汗的政权，朕说过他灭亡了吗？没有吧？那他就还是朕的藩邦！朕为天朝之主，护我藩邦也就名正言顺。”

    “一旦让伪朝从西康去巴蜀，居高临下，我巴蜀则危矣！”

    “这卫拉特和硕特部名义上统管着青海北部喀尔喀蒙古、天山准噶尔诸部，可他们内部并不和谐。”

    “朕派兵从成都府入高原，配合徐九亨西去天山。只要指挥得当，西部半个天下可一鼓作气而定！”

    “这天下再次一统，也并不遥远！”

    转身，黄权望着一幅天朝海棠叶地图，不再说话。

    说着无心，马公公却一字不落的将黄权所说的话，全部记在了心上。

    如此重要弘大的战略规划，必须让内阁所有阁臣们知晓。

    “天下……”

    “真的有望再次一统吗？”

    王明初在文渊阁正和一众大臣们商量着开封前线战况时，也在空隙里说出黄权想要攻打高原一事。

    户部有些意见，毕竟如今天朝简直是在朝着四面八方开火。

    吕宋才把西班牙总督打跑，成立了一个临时政府，指望着用矿产资源和海关为抵押向天朝借款恢复战后经济。这不是一笔小钱。

    东吁王朝刚被黄虎山扫平，暹罗又跳起来口服心不服的，还想回归传统朝贡，只称臣不纳税，那哪行？黑虎营和回回营，还要继续用钱，敲打一下暹罗王室。

    郑大木虽然已经成功依靠新式军舰的施压，让红毛鬼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吐出来了马六甲。

    可他现在领着东南水师，又向爪哇一带前进，那里的土人不太老实，需要他前去镇压警告一番。

    这等于是说来自南洋的收益，虽然听起来数额极为庞大吓人，可还飘在海上，至少也需要个把月才能让户部看见。

    更别提天朝内部也同样在和流民匪军、伪朝大青同时用兵。

    国库再充盈，户部尚书和侍郎都有些担忧，穷日子过久了，就不太想继续花钱再去打高原。

    这个时候，马公公来文渊阁了。

    “统一吗……”

    “真的可以统一吗？”

    “为了天朝再次统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埋在国人骨子里的信仰，面对天下四分五裂、民不聊生，只要还是华夏的一份子，内心就没有不感到憋屈的。

    “诸位阁老，皇上还说，秦军等到开封会战结束后，一并朝着西域开拔。”

    马公公手中拂尘一甩，他不仅带来新的黄权对高原用兵的补充解释，也带来了新的命令。

    “天雄军和白杆兵，皇上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从喜峰口出关，从伪朝大青屁股后面配合其他两路兵马进行攻击！”

    这是黄权的命令，或者原本黄权根本不用命令，只是建议，这是黄权首次表示对一众大臣们无比的信任！

    开封会战必须尽快开始，也要用最快的速度结束！

    马公公看着文渊阁阁老，各个面色涨红，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送达，默默退出离开，不再打扰众人。

    中兴历史，将在他们手中书写。

    这是百年以来，最有希望的时代！

    “报！”

    “诸位阁老，卢大人已在朱仙镇发起对闯贼黄来儿的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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