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虺眼底阴鸷，冷然问岸上的青虺：“眼下，正值溪云涧的夏季，可这里每日都会进行日夜轮替，我又如何持续被日照才能渡劫成功？”

    这时，他便听到青虺道：“为了让你渡劫成功，我刻意去修习了昼夜交替之术，若我念诀，睁眼便是白日，闭眼便是黑夜，七七四十九天而已，我可以一直睁着眼睛，直到你修炼完毕，渡劫成功。”

    “……”

    赤虺的表情凝固了，他听后，却只冷冷一笑。

    那阴冷的笑容藏在明媚的桃花花瓣之下。

    他声音亦是冷然：“龙溯啊，龙溯，你我百年前便约定好了，要在这溪云涧一起修行，一起飞升，一起化龙，你可还记得这个约定？”

    名叫龙溯的青虺点点头，诚挚道：“当然记得，我若是忘了，便不会跋山涉水替你去找那些前辈，好寻求助你脱胎换骨，渡劫成功的法子了，总之，承君此诺，必守一生，你若是想好了，我便从明天白日开始替你念诀施法。”

    ……

    那日，赤虺表面上答应了青虺要帮自己渡劫的提议。

    转天，白昼来临。

    青虺按照约定，早早等在了溪泉边，他在一颗石头上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等着念诀施法。

    这时，身后有一人靠近，青虺知道是赤虺来了，因为在这风景虽美但却荒无人烟的溪云涧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于是，他完全没有防备地背对着赤虺道：“来了，你若准备好了，便开始吧。”

    就在这时，青虺感觉眼前似有一柄明晃晃的东西在晃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双眼就瞬间被一把匕首划瞎了！

    “呃啊——！”青虺痛苦大叫一声，整个人因眼睛的剧痛从石块上滚落在地。

    他捂着眼睛不停翻滚，浑身的灵力乱窜，剧痛让他的法力差点反噬了自己！

    那把匕首并非人界一般的匕首，而是带着灵咒的匕首，被划伤者会剧痛无比，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呵呵……哈哈哈！”持着匕首，站在青虺旁边的赤虺开始得意地纵情狂笑，“哈哈哈！千万术法你不学，你为何偏偏学这一招？你想睁着眼睛陷害我？你明明就知道我整日被日光烧得浑身疼痛！你却偏偏要睁着眼，让这里永远都是白昼！七七四十九天？龙溯，你尝过那种滋味吗？整个人如坠入地狱烈火，烧得人心肝脾肺肾都在痛，五脏六腑都要化开了！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你明明说好了，要跟我一起化身飞龙！一起下凡行云布雨，替黎明百姓消灾降福！你这个虚伪的骗子！”

    “你……呃啊——！”青虺痛得浑身都在发抖，竟是痛得昏厥了过去。

    见他果然被匕首上的灵咒重伤，赤虺满目狰狞，满脸狞笑，他想再给他心口上狠狠一刀！

    同样是虺蛇，凭什么青虺便是天之骄子，天赋异禀，有注定化龙之命格，凭什么赤虺就要永远不能见光，永远活在淤泥之下！沦为他人的笑柄！

    事到如今，龙溯身为他的知己好友，却还在落井下石，他就是在嘲笑他天赋不足，嘲笑他卑劣的血脉，嘲笑他永远飞不上天，只能一辈子待在河水的淤泥里！

    想到这里，赤虺狠狠地刺下了那一刀！

    ……

    听完了这个故事以后，慕寒星一阵唏嘘，表情都沉重了，旁边的镜尘两手揣袖，面上倒是平静，但眼底也有了点情绪，好像也颇为感慨。

    慕寒星见龙槿皱着眉头，越是讲起此事表情越是怒不可遏，她问他：“龙溯……那条青虺是你父皇吗？”

    龙槿道：“没错，这些都是在我儿时，父皇讲给我听的，但这些画可不是真正的历史！”

    龙槿指着壁画上的故事，气得牙根发抖：“这些画，画了当年那条赤虺与我父皇一起在溪云涧修行，以及我父皇在溪边嘲笑他整日待在水里躲避日光，还画了我父皇飞在天上，俯视他，嘲讽他不会飞！我父皇何曾嘲笑过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我见了那赤虺的后代，定还会让他的后代付出代价！”

    听到这里，慕寒星当然心若明镜，这里是赤虺族的地盘，壁画上怎么可能记录真实的历史，即便是皇帝的古墓里修建的壁画，也都只是一些皇帝年轻时候征战四方，巡游各地时的伟岸英姿。

    历史是写给后人看的，祖先想让后辈看什么，工匠就画什么。

    “我信你。”慕寒星目光坚定地看向龙槿，对他道。

    尽管壁画在眼前，龙槿的说辞却是另外一套。

    一个故事，两个版本。

    但是慕寒星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觉得龙槿不像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他虽脾气暴躁却也直爽真诚，这感觉就很像是千年前的老龙王——龙溯。

    龙槿面容一怔，他还以为慕寒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自己的话，他又问：“你真的愿意相信我，不信这些壁画？”

    “当然，这跟史书记载的未必就是真实的历史是一样的道理，所谓史书，从某种角度来讲，不过是胜利者的杜撰。”慕寒星冷静道。

    说罢，龙槿和镜尘二人又是面色一怔。

    慕寒星顾不上许多，听完这个故事以后，她掏蛇窝的心更强烈了。

    她继续问龙槿：“那你父皇当年是如何活下来的？眼睛治好了吗？”

    这会儿，龙槿心情有所平复，主要是能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让他非常痛快和高兴。

    他道：“当日，我父皇差点死于那条赤虺之手，幸好，赤虺族的老前辈们生怕我父皇施法不当，再影响了溪云涧的时间轮转，就特意来看一眼，这么一来，正好看到赤虺欲要刺死我父皇的那一幕，便及时出手相救，后来，我父皇的眼睛虽然被那些前辈们救治好了，但他后来的几百年，落下了眼疾，再也没了能控制昼夜交替的能力，眼睛也会经常疼痛不已，药石难医。”

    慕寒星叹了一口气，老龙王生前应该是一位热血忠义，信守承诺之人，可却偏偏被小人度了君子之腹，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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